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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所以口中立刻喝道:“金儿,不许动!”

  神兽果然准备蓄势再扑上来,闻喝止步。

  一旁却恼怒了辛红绢,她跟左棠在忙乱中也跟下了楼,站在旁边没开口。

  这时陡然一掌推出,口中喝道:“你这贼和尚藏头缩尾,绝对不是好人,照打!”

  掌随语出,劲力无俦。

  和尚猝不及防,只好举起袈裟的大袖子一挥,两股劲力相击砰然一响。

  辛红绢有备而发,然也被震退了两步。

  和尚却虚飘飘的退出五六步,站在地上发怔,似乎没想到这么弱的俏女郎,会有如许深厚的功力。

  稍停了一会儿,他又哇呀大叫起来:“公子爷,不得了,您的这位媳妇儿比金毛狗大爷还厉害,我看您年纪不大,往后日子长呢,您怎么受得了哇!”

  辛红绢听他胡言乱语,不禁气往上冲,飘前一步举掌又挥道:“秃驴,你自己在找死,姑娘今天非要你好看。”

  和尚第一次对掌吃了小亏,这次见她掌势来得凶猛,不敢再硬接了,轻轻一闪滑过。

  辛红绢那肯就此罢休,娇躯一转再次递掌攻到。

  和尚见躲不掉了,只好也回头举掌,与她拚斗在一起。

  欧阳子陵本来想上前劝开的,继而一想他素来没有见过师妹功力如何,藉此机会观察一下岂非佳事。

  左堂也是同样心思,老少二人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

  辛红绢用的是佛门青莲掌法。

  掌飞处如一池青莲,荷叶田田,莲花朵朵,满地飞舞,间而合掌为拳,则又如碧梗擎着莲蓬,随风播曳生姿,端的神奇已极。

  穷和尚则根本看不出什么家数,可是投掌举手之处,无一不合玄妙。

  两人都用的一个字,快,快得令人眼花撩乱。

  除了欧阳子陵与左棠之外,其他人只看见一团青影与一团黑影交缠飞舞。

  他们只能够凭衣服知道青影是姑娘,黑影是和尚,可就是看不清楚和尚跟姑娘是什么样子的招式。

  瞬息交手百十余回合,依然难分胜负。

  不过欧阳子陵与左棠可就知道孰高孰低。

  原因是姑娘凝神一志专心折招递招。

  和尚却一面打,一面口中还嚎着:“哇呀!公子爷哇,您这媳妇儿可真厉害得紧,您找个理由休了她吧,不然往后可有你吃苦的,阿呀,和尚就是这一件破褂子,撕不得。

  哇呀!金毛狗大爷啊!早知道你老人家有道么厉害的主母和尚就是饿疯了,也不敢抢您的肉呀,啊呀!和尚的头上长疮,大姑娘,你的手多干净,怎么能往那上面拍呀……”

  和尚一面能分神讲话,一面仍能见招却敌,无形中就占了一丝上风,明眼人一望即知,是以又过了八九十招。

  欧阳子陵突然一长身道:“师妹,你请暂退,让我来会一会这位大师父!”

  说完左手猛探,刚好接下和尚一招虔心向佛,自己纹风不动,生生把和尚撩出半丈远去了。

  和尚想不到来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功力,怪嘴咧了一下道:“啊呀,公子爷,刚才看你从楼上下来,我只想您是个练家子,没想到您还是深藏不露,和尚今天走眼,已经算栽了,不行,跟您媳妇打了半天和尚累了,改天再跟您讨教吧!”

  说完丑脑袋一晃就朝上拔起想溜。

  不想他今天碰上的全是扎手货,刚冒上八九尺高,横里又窜上一条身影。

  阴掌鬼见愁迎额一掌道:“大师父别急,你搅了半天,总该交代个明白再去!”

  和尚做梦也没料到这又是一把好手。

  左棠掌劲本就不凡,再加上新服大还芝,生死玄关已通,这一掌之力岂是小可。

  还亏和尚的确了得,一掌接上,眼看不对,云里翻身,跌坐在地上,瞪着怪眼道:“老爷子,您也了得嘛,得!和尚认栽,随你们怎么办吧?”

  说完果然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了。

  欧阳子陵倒是不敢怠慢,走过去作了一揖道:“大师父功力超凡,在下欧阳子陵佩服之至,尚请告示法号,如蒙不弃,楼上酒菜尚温,何妨共谋一醉。”

  穷和尚把怪眼拾起望了他半响才道:“原来阁下就是欧阳子陵啊,天下第一果真当之无愧,和尚输得口服心服,只是和尚这一身破烂,委实不敢高攀,还是今夜初更,容和尚更衣随家师一同拜会吧!”

  说完倒是规规矩矩的站起来,朝他合什一拜,回头就走了。

  这次没有人阻挡他,黑色的袈裟尽一阵风似的,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了。

  欧阳子陵望着他的背影,倒是不胜惆怅。

  辛红绢过来拖他的衣袖道:“师兄,这鬼和尚一身脏死了,嘴巴里还杂七杂八地不干净,我恨不得一剑劈下他那颗秃脑袋,你怎么轻轻松松的就放他走了。”

  欧阳子陵笑着道:“有许多高人隐身风尘,谈吐行为莫不以游戏出之,开开玩笑是他们的习惯,这和尚一身艺业已经够得上是绝顶,他师父必然更了不起,我们跟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又何必要令他难堪呢!”

  辛红绢一向高傲,今天对穷和尚一战,才知道自己的确太差。

  及至欧阳子陵一掌退敌,心中对这位师兄算是服气到家了,何况她芳心还深紧在师兄身上呢!

  因此虽是欧阳子陵的话中略有一点教训的意味,她倒是毫不为忤,笑嘻的道:“好了,管他高人低人,反正人家晚上还要来呢,楼上的菜也凉了,咱们倒是喝酒要紧。”

  说完拖着欧阳子陵和左棠上楼去了。

  堂倌目击刚才一场拚斗,又听说眼前的这位年青书生竟是方今武林第一好手欧阳子陵,态度益发尊敬了,慌忙照呼着温酒热菜。

  等到三个人重新开始喝酒的时候,楼下又可听见他的声音,在介绍着道听途说而得来关于金陵较技的情形。

  一招一式,虽然完全是外行话,可是隔着一层楼,依然可以想见他眉色飞舞的样子,彷佛他自己就是那位威震武林的少年英侠。

  惹得楼上三个人又几乎喷了一衣服的酒。

  又上了一两道菜,左棠却一直在想着那个穷和尚的来历,沉思有顷,突然他一拍桌子道:

  “是他,一定是他!”

  欧阳子陵路辛红绢的脸上立刻浮起一阵企望的神色。

  可是在棠却又不说话了,沉默地喝着酒。

  辛红绢忍不住问道:“干爹,您莫非想起那和尚是谁了,快告诉我们嘛!”

  左棠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不知道和尚是谁,却想起他的师父可能是一个人,这个人跟你们的师门还有一点仇嫌。

  百余年前,江湖上盛传东僧西道一神君,东僧就是悟非大师,西道是宁机真人,一神君是指贤侄的义父四绝神君。

  这些人的武功都高深莫测,可是他们都独来独往,不授门徒,不立宗派,因此很少有机会碰头,是以到底武功谁最高也不得而知。

  突然后来东僧闹出双包案来了,往往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两个东僧,大家传说纷云,弄不清到底那一个东僧是真的。

  渲染了一阵,终于这两个人碰头了,相约在泰山丈人峰头比武,规定胜者仍以东僧之名出现,负者从此绝足江湖。

  此二憎武功路数不同,功力都很高,所以不同的是悟非大师较为庄重,另一个则幽默滑稽,玩世不恭。

  那次比武情形谁也不知道,仅只嗣后悟非大师尚如云龙一现。

  另一个东僧却从此失踪了。

  是之以后大家猜测必是悟非大师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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