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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徐明也是一样,他们只希望别的人没听见这番谈话,或是没听懂这番话。

  可是他们游目四顾时,觉得这个希望并不太乐观,因为他们发现很多人的眼光都从战斗的场上移到他两人的身上,显然是很注意的样子。

  当然,他们并没有说得很明显,不一定每个人都会明白,可是徐明那一番分析实在太精彩了。

  使得每个人都想多听一点,那不但是对杜云青这位一代剑客的深人了解,而且也是剑术上一种新的理论与发现。

  徐明也后悔得想捆自己两个大耳光,他咕味着道:“蓉姑娘,胖子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变得这么多嘴起来,现在只希望这些人是真正的,全心的在我们这边儿,否则把消息传到玉龙寺,胖子就罪孽深重了。”

  芙蓉也知道这个希望的可能性很少,叹了一口气道:“玉龙寺的渗透手段很高,无孔不入,我们不能存那个希望,唯一的办法是把他们遣送到一个地方去,与外隔绝,直等云青跟白龙决斗过后再让他们行动。”

  “那就有用了吗?真能关得住吗?”

  “我想可以的,我可以交付给高猛,那个人是可靠的,办事也很精明,把人全部截在船上,放洋远航,过一年半截再回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那是不行的,我们进剿琉球海时,就需要他们,很可能在那一战上,就会遇上了白龙,再说光把官方的人隔绝,不见得就能封锁消息,我们自己这边……”

  “怎么?我们自己这边的人也有问题吗?”

  “谁敢说呢?像那个胡大为是朝廷安在玉龙寺的死奸,只为了一件内务而起作用,所以连玉龙寺那等精密的考检却难以发现他的身份,玉龙寺既是训练密探起家,安知在我们这边没有类似的安排呢。”

  芙蓉也有点慌了,道:“那要怎么办呢?”

  徐明叹了口气道:“还有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所谈的那些根本不是事实,因为那只是胖子的猜测,并没有得到杜爷的证实,杜爷之学山藏海纳,莫测高深,实在也不是胖子这点见识能看透的。”

  芙蓉也只有充满了希望的声音道:“也许不是那样的,云青告诉我他的寒月剑式,一共三式杀手,但是上演了两式,还有一式他说是拼命搏杀之际才能发挥施展,胸无杀机时,使出来就走了样!”

  “那是你我在在练剑时说的话,大概不会骗你。”

  芙蓉的脸红了一红,然后道:“他当然不会骗我,就怕他为了怕我担心而不告诉我,因为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精招,光是这一招,已含天地至灭之威,不可能再有更厉害的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默然。

  正因为他们此刻的谈话是低声私语,使得很多人很失望,以为他们又在研讨什么剑招的秘密,不肯让人听见。

  因此每个人只有把注意力放在决斗的人身上,唯恐有所遗漏。

  而在此时,两个决斗者也突地分开了。

  大熊一郎像是十分疲倦,汗流夹背,神情很凝重,抱剑深深鞠躬道:“杜大侠剑术超凡,敝人感激莫明,因为大侠的赐教使敝人得益良多。”

  杜云青也笑点头道:“熊师大客气了,敝人只是撒拾了名家的剑法,杂凑配合,并无一定成式,只能使熊师了解到中华剑术的梗概,此外对熊师全无是处,倒是熊师自己不吝赐教,使在下对贵邦的剑法略有窥测。”

  大熊一郎笑道:“敝国剑术名家太多了,敝人只是抓集其中几十家的招式,自行拼凑以求教高明,想不到杜大侠也是以同样的方法赐教的,不过敝人招式已竭,大侠却似行有余力,可见中华之武学源远流长,确胜于敝邦。”

  杜云青道:“这一点熊师论之过于武断了,因为我们都是放拾别家的剑术来应用,既未能尽得其奥,也没有在上面下过苦功,便不足以代表这种剑法,在下幸胜一筹,未敢说中华剑法必优于贵邦,熊师怎能作此言呢?”

  大熊一郎肃道:“大侠胸襟即非常人能及,敝人说这个话,并非是阿谀之词,也不是为自己的失败而遮羞,更不是信口胡言,故人所用的那些剑招,虽非己创,但是在敞人手中施展,威力更胜于其本门本流之人。

  再得敝人评定上下,也不是以个人修为而言,而是以招论武,大侠的剑招既含无穷之变化,也具无穷之发展,剑出气势磅礴,气吞河狱,而敝人的剑式却专走偏锋,极尽诡诈之能事,大侠之剑以胜敌为主,留人六分生机,敝人之剑以杀人为主,不留半分退路,即此一端,胜负已见。”

  杜云青听了他这番见解,倒是动容道:“佩服,佩服,熊师以此作比较,足见高明,但敝人却十分惭愧,那些剑式都是借用他人的,在下自己擅长的剑式,由于剑气太重,还没有施展出来请教呢?”

  大熊一郎道:“彼此!彼此!大家都知道敝人为月野流之杀手,另有一套杀人的剑式,因为大侠不弃粗鄙,以仁者之剑赐教,敝人不敢冒读施展,勉以所知应付了一阵,现在切磋已过,敝人自知所学太浅,难与大侠山藏海纳相较,不得已只有以月野流之杀手施为了,因恐大侠不察,故而先打个招呼。”

  杜云青笑笑道:“巧极了,在下也正有此意。”

  敢情他们两个人斗了半天,原来只是在考究剑法的造诣,此较两人所见的剑法优劣,根本还没有进入正题。

  他们互相换取别家的剑式,却能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么现在他们要以自己所能来对搏了,一定更为精彩了。

  所以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唯恐放过了一个微末细小的动作,大家都知道,在这种高手对搏的状况下,胜负之机,往往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关键!

  大熊一郎很慎重,也很紧张,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把着剑道:“杜大侠,敝人这次要施展的是月野流的武学了,适才一开始敝人已说明过,月野流是个什么的组合。”

  “是的,跟玉龙寺一样的组合。”

  “不!不同,玉龙寺锋芒太露,威协到朝廷行政,这是很不智的,月野流却只受酬而杀人,暗中反而受到当权者的默许,因为当权者财富必雄于他人,往往是我们最大的主顾,不会猜忌我们的。”

  “那也不尽然,当权者既然大权在握,能够左右人的生死,为什么要付出钜额的代价去杀人呢?”

  大熊一郎笑道:“杜大侠,说这句话就可知你不是官方的人,敝国现在是由幕府执班,大权在德川大将军手中,各地藩主都是将军府的家臣,假如有一个藩臣,力量渐渐强大到足以威协将军府了,将军当然会感到不安。如果想消除这个威协,就只有用兵一途,可是在对方叛象未明之前,师出无名,而且一次征战,耗费巨糜,最好的办法,还是委托我们,挺刃一刺就解决了。”

  杜云青笑笑道:“这一刺的代价很高吧!”

  “不错!但是跟一决征战比较,仍然是轻得多,而且对方身死之后,将军另外派人去接替,照样可以从对方那里取回补偿。”

  杜云青道:“不过将军有没有考虑到,你们可以接受别人的委托去刺杀他呢?”

  “当然会考虑到,但是绝不会有此可能,因为月野流杀人的代价,不但要视对方的身份而定高低,而且还要先付,在敝邦,除了将军自己外,没有人付得起这个代价。”

  杜云青点点头道:“贵宗主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那你们贵宗等于是御用的杀手了。”

  “也不尽然,御和杀手唯命是从,我们却是唯利是图,有时两个城邦之间结怨,同样也可以委托我们,狙杀对方,所以我们的行动,比御用杀手更自由。”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有损于将军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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