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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杜云青道:“芙蓉,你把问题越扯越麻烦了,辩道理必须简明,仅这种大问题,绝不能用一个小的例子来比喻,甘前辈,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抬权的必要,我是个汉人,我当然也希望华夏子孙能为中原之主。”

  但我也是个江湖人,我着眼之处还是济世行快仗义,尤其是在这个义字,义者,为所当为,不过应该做的事太多了,一身难以兼及,只是择其重者,目前我们所要做的,是如何保全我大汉百姓,这一点您不反对吧/

  甘凤池道:“当然不!我们这次来对付白莲教,甚至于异日要对付玉龙寺,都是为了这个原故。”

  杜云青笑道:“那不就得了吗?根本就没什么可争的,我相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富贵而做这件事的,芙蓉虽是和硕格格,但她已与我有了婚约,她下嫁我的时候,就摆脱了一切,是个纯粹的江湖人,今天我们是以江湖的身份为民间除害,扯不到春秋大义上去的。”

  甘凤池道:“本来是扯不到的,但是因为涉及有日月令主,这就有关系了!”杜云青道:“日月令主向我解释过了,目前的工作只是善保吾民,而后才能谈到复吾上,这大好万里江山,是每一个人的,我们的责任是使每一个人均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居乐业,自由自在,不受迫害的生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甘民池肃然道:“杜大侠明论,甘某叹服。”

  杜云青一笑道:“前辈已非义师中人,退隐江湖,就不必再去管义师的事了,抬这些杠是不是太没意思?”

  甘凤池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些话辩得很无聊,只是身在江湖,心在汉室,到了节骨眼上就难以自抑。”

  杜云青笑笑道:“甘前辈心存汉室是对的,但是前辈是否有意思揭竿而起,问鼎九王呢?”

  甘凤池连忙道:“没有的事,甘某从没有作过此想2”

  杜云青庄容道:“在场的人中有没有这样的人?”

  甘凤池道:“这个甘某可以保证没有。”

  杜云青道:“大家都不是为自己打算,那就是志在天下太平了,前辈既然以任侠除奸为志,就照着所志去做,根本不必问其他,前辈自信没有别的目的,就不该怀疑别人,当年前辈看不惯日月同盟中某些人的行为,因而退盟,以为脱离了那个圈子,就是洁身自爱了,再下却不以为然,天下是非只有一个公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前辈如果认为他们不对,除了退出之后,应该更进一步去阻止他们才是,如果前辈早日采取了霹雳手段,积极行动,受害的人少一点,一般对义师的看法也会有所改变了。”

  甘凤地道:“杜大侠,甘某只有一二同道,他们却是个庞大的组织,甘某退出后,一向再无行动,尚且受到他们不少的迫害,更别说是跟他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了。”

  杜云青笑笑道:“前辈难道是怕他们的势力太大,才不敢跟他们对抗鸣?”

  甘凤池为之语塞,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为的是什么,相信杜云青是知道的。

  因此杜云青的逼问之下,心中有点恼火,沉声道:“阁下认为甘某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吗?”

  杜云青道:“我知道前辈不是的,前辈在江湖上侠名昭著,忠义大侠之盛誉,有口皆碑,为举世之同饮,谁也不敢以贪生怕死四字来冒读前辈。”

  甘凤池冷冷地道:“杜大侠的夸赞,甘某不敢当,既承谬誉,大侠又何以要咄咄逼人呢。”

  杜云青正色道:“请前辈原谅再下的冒犯,正因为前辈声名太盛,您的一言一行,莫不为世所瞩目,且为后辈末进之典范,所以再下必须要把前辈的立意存心弄清楚,免得大家把前辈的因循犹豫,优柔姑息,当作了处世的应有态度,使得宵小之徒,继续的为祸人间。”

  这句话太重了,甘凤池的脸上都变了色。

  徐明也觉得不太对劲了,连忙道:“杜爷!家师不会是……”

  杜云青道:“我知道,但是义师之所以会在人心中的地位日降,一半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们的破坏,另一半则是如甘前辈等人放任的结果,甘前辈无非是为了他们同族一脉,不忍同根相煎,殊不知姑息以养奸,见义而不为,责任是一样的,毒蛇啮指,壮士断臂,阻其流毒之蔓延也,亦可以保全大体也。”

  甘凤池道:“杜大侠的谴责很对,甘某罪孽深重。”

  语气中显然并不心服。

  杜云青鄙:“本来我不想说的这么严重的,可是刚才我转述了日月令主的决定后,前辈显然还有为那些人求情之意,您自己耽误了大局,可不能再影响后来的人再错下去!”

  甘凤池悚然而惊,脸上冷汗直流,慢慢地道:“杜大侠,我不是批评令主的行为,而是表示我个人的意见……”

  杜云青道:“批评是应该的,日月令主不是皇帝,不是圣人,他的决定未必正确,前辈认为他的措施不对,可以严予评击,但是您必须要有一番使众人都信得过的理由,否则对这种关乎全局的重要决定,您就不该随便说话,因为您现在的身份地位,在江湖上极受尊敬,一言一行,都有举足轻重的力量。”

  甘凤池的羞惭之色溢于神表,汗水慢慢滴落下来,双手一拱道:“杜大快见责极是,甘某劫罪,甘某知罪。”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诚恳,以他的年岁辈份及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居然向一个年轻人道歉认罪,这份气度的确难得。

  虽然他向杜云青认了错,但是却赢得了更多的尊敬。

  陈四公公朗声哈哈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杜大侠,我老头子一直对我女婿的所为感到不满意,但是却想不出一篇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话来骂他,因为这不是长辈晚辈的问题,必须要一篇道理来压得他心服。”

  甘凤池低头受教,不敢置一词。

  徐明怕师父难堪,连忙过:“老爷爷,有一句话孙子不得不顶您一句,您的话什么都对,只有一个压字用错了,道理就是道理,不必压也能使人心服的才是道理,假如要用压才能让人接受的就不是正理了,您就是强压,师父也未必服。”

  陈四公公笑道:“小兔崽子,你专门挑老头子的眼儿,我知道你师父是个明理的人,几曾压过他。”徐明道:“是啊!您老爷爷也是个明理的人,要不您也不会把师母嫁给师父了。”

  一番话把大家说得都笑了。

  陈四公公又道:“凤池,对社大侠的话,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甘凤池道:“小婿愚昧,糊涂了多年,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后愿以这风烛之年,聊赎前衍。”

  陈四公公哼了一声道:“前面还像人话,最后一句却又该打屁股,我老头子还没有死,你就算老了。”

  甘凤池苦笑道:“爹爹您老人家松青鹤健,小婿是万不敢比的,小婿这些年来,忧瘁交加,两鬓全霜,就是从外形上看来,也比您老人家衰老得多。”

  这倒是事实,甘凤池是陈四的女婿,年纪也小了十来二十岁,但是以外形来看,还是陈四公公年轻一点。

  陈四公公也有点伤感,叹了口气:“凤池,忧困催人老,您就是想不开,不过也难怪,您的遭遇也比我老头子苦得多,不像我老头子嘻嘻哈哈,无忧无虑,说不定将来还是我老头送你的终呢!”

  语毕也垂头黯然。

  徐明笑道:“老爷爷,您也别难过了,无论是您送师父也好,师父送您也好,都是白头人送白头人,您寿期人瑞,师父也七十多,算起来已是上寿了。”

  陈四公公笑笑道:“兔崽子,这么说来我们都是该死了。”

  徐明忙道:“那儿的话,孙儿再不孝也不敢存这个天打雷劈的心思,您跟师父都是武林中的人杰,一并赫赫盛名,如果老死床榻,未免太埋没了您几年的盛誉,所以孙儿才把几位老人家拖了来,想追随各位老人家,再轰轰烈烈的创一番,锦上添花,为后世再留点不朽的风范。”

  陈四公公笑道:“要我们卖老命而已,说得好听!”

  徐明仍是笑道:“您老人家这么说也行,照常情而言,孙儿应该奉养各位老人家安安静静地在家纳福,孙儿不才,也还供得起,只是孙儿知道您跟师父都是非常人,用一般世俗的孝道是侮辱了您几位,所以孙儿才为各位老人家惹下些麻烦,让您操操心!”

  陈四公公道:“算你小兔惠子会说话,哄得我老头子心甘情愿地卖命,但是我老头子出力可以,却不管操心,向来我就懒得操心,您这一捣鬼,想必又有事了。”

  徐明已经与杜云青私下交谈了一下,知道他要为惠仙与惠姑姐妹俩驱除海寇,安定琉球的事。

  这件事本来用不着中原群侠去卖力的,但是那些海寇既与王龙寺暗通声气,想必是玉龙寺在海外另辟的巢穴,留作退路的,要想彻底消除玉龙寺的势力,此举乃在必行。

  所以徐明才有了计议,笑笑道:“这一次恐怕要您多费点心,而且还得要靠您的老面子,把您的老朋友钓鱼公公鱼凫鱼老爷爷也搬了来才行!”

  陈四公公一怔道:“小王八蛋,你又在捣什么鬼,鱼凫是不甘寂寞的.但是他的功夫全在水上,抡刀动枪拼命到底差一点,所以这次我没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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