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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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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苍霖接过拜帖,说了两句失礼的话,见展毓民对这年轻人特别注意,乃故意为之引见道:“这是敝师兄展毓民,久仰台端风仪…·” 尤家的几个人听见展毓民三个字,都震了一震,林佛剑却只淡淡地一拱手道:“展前辈好。” 展毓民见他好像莫不相识,又套问他一句:“老朽幸托粗安,令师好?” 林佛剑笑笑道:“展前辈认识家师吗?” 展毓民道:“小徒仇天侠前日多有得罪,回来道及林世兄身手非凡,想必是名家之后,因此老朽认为令师必定是老朽认识的故人。” 林佛剑淡淡地道:“展前辈弄错了,在下从未拜师,自然没有老师,更不会是前辈的故人了。” 展毓民一愕道:“那世兄这一身技业是家传的了?” 林佛剑道二“不错,在下的功夫是跟家母学的,家母二十二岁居孀,就没见过外人,前辈不可能与家母有故吧?” 展毓民被他说得老脸通红,很不好意思道:“那是老朽太莽撞了,世兄请这边坐。” 林佛剑望了章盐道一眼道:“在下有三种气味闻不得,触鼻即呕,那就是盐味、铜臭与墨味,今天是齐老英雄寿筵,在下惟恐失仪,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说完就在演技场子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径自坐下,把那边的章盐道气得浑身直抖,这少年人分明是在骂他,盐味,铜臭还好,最促狭是那个墨味,明明是指他贪墨营污,可是人家没指名,发作起来,反而自讨没趣,只有忍气不作声。 齐碧霞瞪起眼睛道:“这家伙太狂了,我非要教训他一下不可。” 仇天侠低声道:“人家今天就是来找我比剑的,有的是机会,师妹忍耐一下。” 另一边的尤美娘却朝林佛剑瞟了一个媚眼笑道;“奴家唱了一支曲子,只有公子一个人捧场,没齿难忘。” 林佛剑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别的人并非不欣赏姑娘的歌喉,只是被姑娘手里的家伙吓坏了,不敢叫好而已,姑娘还有什么拿手抄技,请多施展两手,容在下开开眼界。” 他因负有使命,必须先来四海镖局,只好将寒若水撇下,但正巧让他碰上尤氏一家人,恰好可以凑个热闹。 尤美娘刚要开口,旁边的尤丽娘道:“姐姐,好戏不能让你一个人唱绝了,也该轮到我献献丑。”她看了看林佛剑,已经认出这是在夫子庙卖艺时,见过的年轻人。 倏忽飞身纵起,落在正中的一柄刀尖上,万福了一福含笑道:“小女子献丑一套滚钉板,请各位爷们多多捧场。” 说完平身后仰,先使了个铁板桥的架式,挺倒在刀尖上,然后娇躯翻飞在上面打了一套地趟拳,配合着燕青十八翻的身法演毕飘身落地,身上的衣服没有划破一点。 这一趟拳才是真功夫,贸然看上去,似乎她是躺在刀尖上翻滚的,可是识货的行家都看出她的身子与刀尖之间,始终都维持着半寸许的距离,只有她的三寸金莲上,绣着黑牡丹花的窄窄花鞋,才是落在刀尖上的着力点。 这比她用气功抗拒刀刃更难得,脚踩刀尖不伤,座中有一大半人办得到,身滚刀刃不伤,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可以勉强凑合,惟独她全身平躺,离刃半寸,全靠两脚着力还能运转自如,拳法不乱,身形不摇,这是最上乘的轻身功夫,连展毓民与齐苍霖也不能说能有这种火候。 所以她翩然落地后,堂中又是一片寂然,仍是林佛剑鼓掌喝彩道:“妙!妙!翩翩掌上燕,暗香随风送,楚楚使人怜……” 尤丽娘也飞了一个媚眼道:“堂前三千客,知我君一人,公子太捧场了。” 两女不知林佛剑与寒若水有交情,还真以为碰上知音人了。 林佛剑大笑道:“这倒不是在下一人独具慧眼,而是别人只看见姑娘身下的刀,只有在下一人注意到刀上的人,所以人但见其险,余独品其娇。” 话说得太狂,也说得太轻薄,轻薄是对尤丽娘,博得嫣然一笑,狂却是蔑视全座的客人,除了尤家的人外,每个人都对他起了反感。 仇天侠是他今天邀斗的主要对象,更是难以忍耐,沉声道:“兄台这话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眼睛,别人全是瞎子了?” 林佛剑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指各人的观感不同而已,朗朗刀山月,灼灼剑树花,俗眼见刀剑,雅人赏花月。” 仇天侠更怒道:“那样只有你一个人懂得风雅,别人都是俗眼了?”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眼中所见,心中所思,阁下自己知道,雅俗分明,何必要问兄弟呢?” 仇天侠一怒之下,手已按到腰间剑上。 展毓民却沉声喝道:“天侠,回来,放着妙技不欣赏,却去寻人打架,你自己就是俗不可耐,还胡闹什么?” 林佛剑一笑道:“兄台听见没有,令师在叫了,兄台回去把这个雅字的功夫再多学几年,如果凭着这一股莽劲,不但替展前辈丢人,也让两位姑娘笑掉大牙。” 仇天侠差一点喷血,却因为师命难违,气冲冲地回到坐位上。 展毓民却对林佛剑一笑道:“劣徒多承教诲,连老朽也受益匪浅,敬以杯酒言谢。” 说着举起面前一杯酒,林佛剑手头没有杯子,笑向尤丽娘道:“姑娘,在下想借样东西。” 尤丽娘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公子要借什么?” 林佛剑用手指着她的脚下道:“展前辈赐酒,在下手头没有酒杯,想借姑娘足下莲杯一用。” 尤丽娘闻言退了一步,举起一只脚道:“公子不怕脏,自己脱下来。” 众人见她一脚微弓,情知是考验林佛剑的身手武功,因为她一腿如踢出,可包藏着无穷变化,因此都眼睁睁地瞧着林佛剑如何动作,气氛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佛剑本人却像是毫不在乎,端详那只窄窄的金莲片刻才潇洒地笑道:“飞觞醉月,乃诗人之雅事,莲鞋脂酒却是登徒子的劣径,姑娘不嫌我太轻狂吗?” 尤丽娘仍是娇媚地一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来?承蒙公子看得起,别说是一只鞋子,就是要奴家的性命,奴家也会乐意奉上的。” 林佛剑弯腰伸手道:“既然姑娘如此说,在下就要姑娘的性命吧!” 他伸的是左手,右手突地上扬,直点尤丽娘的咽喉,眼睛虽然不看,出手却准确迅速,尤丽娘神色一变,连忙横臂推开,身子也跟着后仰,她这是以防万一的动作,惟恐推架不及时,也可以躲开那一招突袭。 谁知林佛剑竟是料定她会这番动作,身形跟着起立,点出的右手忽地撤招,改托住她的纤腰道:“姑娘站好了,你后面都是刀,捱上了可不是好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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