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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章山雨欲来

  金陵,钟山巍巍,龙蟠虎踞。

  这座石头古城,六朝各代多建宫于此,因此,豪华繁荣,盛极一时。

  虽然,尔后的金陵,那当年吴官秀丽江南,往日的“南楼风月”、“北海琴槽”,已是故垒萧萧,都成了陈迹。

  但是,曾几何时,那秦淮河两岸一带,又是水上人家,悬桩拓架,为河旁水阁,画栋雕梁。绿苍荜帘,河上灯船画舫盛甲天下,金粉荟萃,莺燕成群,竟成了那蚀骨销魂的温柔乡,迷人痴醉的销金窟。

  那甜美的歌声,那令人沉醉的琴音……正是那些王孙公子、风流文土流连忘返、挥金如土的原因。

  这些,重又点缀了江山的绮丽,使这座已是“吴宫花草理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金陵,再度的繁荣盛极起来。

  夫子庙,供奉着孔圣人,象征着我们五千年的历史文化绵延不绝。

  夫子庙的广场,那可热闹极了,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无所不备,齐全得很。

  瞧罢,东边敲锣,西边打鼓,说书的、卖唱的、练把式的、卖膏药的、杂耍……撒上三天三晚也数不完。总之,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最有名的,围的人最多的,是那位卖大力丸的侯四,金陵人管他叫秃顶老猴(侯),矮肥身材,圆圆的红胖脸,人顶和气,永远眯着眼,咧着嘴,笑脸对人。

  侯四说得好,谁吃了他的“大力丸”,一巴掌难能打死一条牛犊子,说是这么说,买的人照买,可就没人去试过。一巴掌打死一条牛犊子,这牛未免吹得太大了一点。但是那没关系,尽管大家心里头雪亮,可是,到时大家又情不自禁的往他那儿挤,听他翘着胡子吹,睁开眼睛说瞎话,没别的,和气生财。

  人家秃顶老猴(侯)练的可是真功夫,一张弹弓能闭着眼打落二十丈外人头顶上的制钱。

  一路扫趟腿,能踢断十几根“梅花桩”。这些都是有目共睹,观众熟知的事。

  就凭这块硬招牌,叫响了字号,没有人愿意去瞧一些骗人的假玩意。

  秃顶老猴(侯)的这一套玩艺,就连执金陵镖界牛耳的总镖头齐苍霖都说:如果老侯肯到他的镖局共事,他将要委以副总镖头职位。

  广场除了秃顶老猴(侯),还有玩杂耍的万巧手,卖膏药的王老头,说书的张歪嘴,拉“洋片”的二愣子,人跟生意都不错,可都比不上“秃顶”老猴(侯)。

  那年头,人讲义气,尤其是跑江湖混饭吃的。

  可是,今天有点不同,大伙儿都涌到另一个场子去了,那里,万头攒动,打个譬喻:人缝里真能挤死蚂蚁。

  是什么玩意能把这么一大群人吸引过去?

  说出来并不怎么稀奇,只是一班江湖卖艺的,四男二女,两个老的,还有一人缺少一条胳膊。但是,这几个人玩艺儿可不简单,而且也十分扎实。场子里的锣鼓敲得正响,一个缺了左胳膊的中年人,往场子正中央一站,手微抬,锣鼓声立即停止。

  “各位乡亲父老……”

  “当!当!当”锣声三响后,老少五人齐声道:“乡亲父老。”

  接着,又由那人道:“兄弟姐妹!”

  “当!当!当!”“兄弟姐妹!”

  “小弟初到贵宝地,人地生疏,投亲不遇,盘缠罄尽,所谓‘人穷当街卖艺,虎饿拦路伤人’,在下不得已,在生活逼迫下,只好走上卖艺这条道路。”

  语音一顿,锣鼓又敲响起来。

  中年人手一抬,锣声静止,接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贵宝地,龙蟠虎踞,六朝建都于此,小弟若有礼数欠周的地方,请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高抬贵手,有钱的帮个钱场……,”

  他话未说完,一个少女走了出来,道:“二叔,那位朋友说,出门匆匆,身上没有带钱怎么办?”

  “没关系……”中年人道,“没钱帮个人场,兄弟仍然感激不尽。”

  少女道:“二叔,那边一位朋友说,怎么光说不练,耍嘴皮子?”

  “怎么会呢?”中年人道,“这是开场白,是理,也是礼,咱们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要是礼数不周,咱们在金陵还能做买卖吗?既然那位朋友丢下话,咱们这就开始。”

  “当!当!当!”锣声三响过后,一个少女走了出来,中年人道:“现在由二妞先侍候各位。”

  他甫退下,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大姑娘,便开始在场子里翻筋斗。

  一双又长又直又结实的腿,好像随时都可能把那条用小碎花棉布做好的裤子撑破。于是,博得全场热烈的掌声,接下来,是两个年轻人对打。

  他俩表演的是:“单刀破花枪”!

  这种表演可以时常看到,并不足为奇,但是,这一对年轻人所使的可就是不一样,绝不是花拳绣腿,底子扎实得很。

  先说使长枪的这位,枪法中之最著者,厥惟罗杨两家与李全之妻杨氏的梨花枪。

  唐罗艺守幽州,擅枪法,自承一家,回罗家枪。

  北宋杨业戍边关,幼子得异人授以枪法,迥异世传,后亦以杨家枪法著于世。

  又来宁宗时,有贼寇李全,擅运铁枪,后传其法与妻杨氏,杨氏尝谓郑衍德等云: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此则梨花枪之由来。

  这年轻人使的正是杨家枪法。

  长枪以灵活为主,这年轻人舞动时,进如潜龙出水,入如猛虎奔山,如雨打梨花,如风中轻絮,神妙变化,不可测度。确实深得枪中精髓。

  再看那使刀的年轻人,刀法讲求:步、眼、身、手四法。这四法,年轻人全做到了,无论砍、劈、切、削、撩、超、剪、截……都做到步、眼、身、手四法。

  对打似乎乏味,但这对年轻人因为功夫扎实,丝毫不使人有枯燥的感觉。

  当然,又博得一次满堂的掌声。

  年轻人对打完,两个女孩一人捧着一面铜锣来求“看官们给两个钱”的时候,观众也乐得很大方,铜钱大把地往铜锣里丢。

  接着,在锣鼓点敲得紧急的时候,两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首先向四方观众一躬到地——这可是大礼。然后,一人一手,托着一条银丝魔爪舞了起来。

  只见银链飞来,一路舞了个满天银花,看得围在四周的观众直叫好。

  就在此刻,只见红彩一现,一个少女凌空一个筋头翻落在场中的钢丝上去了。

  这少女很开放,作风也很大胆,上身只穿了一个肚兜,下体是一条绷得很紧的短裤,仅仅遮住了紧要的地方,凹凸分明。

  她一登上钢丝,立刻来了一个“金鸡独立”、“凤凰展翅”的姿势。

  那是单脚独立,一腿后伸,由下往上看去,神秘地带隆隆鼓起,引人遐思。

  她以脚跟为轴,在钢丝上旋转了一匝,面对着观众抛了一个媚眼。

  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的观众,竟然鸦雀无声,在静静地观赏,用心地看着女子在钢丝上的动作。那个溜圆的屁股扭呀扭的,真绝——就像磨盘似的,随着她的身体摆动,而扭得十分有韵致。

  募地,她忽然一个跳跃,身子往后一仰,然后双手抓牢钢丝成个弓形,双腿亦分开成“人”字形。

  如此一来,“湄河三角洲”那块凸起的地方,像是“水蜜桃”,每个观众都傻愣了眼,差点流鼻血,有的观众在叹息,咸认是美好的杰作,有的观众在猛咽口水,喉头开始发干。

  有的见过“欢喜佛”的观众,觉得“欢喜佛”的下体就是那女子此刻这样——多年来,总觉得世间没有这样的女子,今天总算让他看到了。

  “啊!”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钢丝上的姑娘此刻面朝上,弓字形的倒弯在钢索上,便在这时候,她似乎失手,身子住下掉,要掉下来了。围观的人欢呼中,全都替她捏把冷汗。

  讵料,那位姑娘只在钢索下面翻了两个大车轮,便立刻又稳当当地回到钢索上。

  “好!”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脱口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却引起另一位卖艺姑娘的注意。

  只见她回过头去,盯视着这出声叫好的人,这一看,不自禁的脸一红,旋而心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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