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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程咬金一叹道:“柴兄,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巳身在牢中,李密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柴绍道:“兄弟此次系奉药师兄之指示而来,只要二兄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秦琼啊了一声:“药师亦答应归唐了?”

  柴绍道:“是的,药师在见过世民世子之后,与世子十分投契,尽率所部,与家岳合作了。”

  秦琼道:“药师在诸弟兄中是最有眼光的一个,也是最具才华的,最具实力的一个,所以这些年他都独据一方,谁也不帮,他怎么肯归於唐公的?”

  “他不是归家岳,而是为了我那二内弟世民,那个年轻人实在很了不起。”

  “可是小弟恰好在那天助唐公退贼时出世的?”

  “是的,那天落脚在劝业寺,寺中的老主持颇具神通,竟在事先准备好了静室,并且率全寺僧侣,盛装出迎贵人,因知我这内弟是有点不凡。”

  程咬金道:“老和尚会捣鬼而已,你老丈人那时已是国公,他拍马屁,无非是为了多要几文香油钱。”

  秦琼忙道:“知节,别胡说。劝业寺庙产丰足,香火鼎盛,何须向外化缘?”

  柴绍道:“老和尚以前向不出来应酬,以前连太后去进香,主持大和尚也没出来迎接,可见他不是势利之徒。再说,劝业寺并不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是被宇文家的杀手冒充盗贼追杀逃到那儿去的,事先我们都不知道会到那儿去的,但寺中却早就在别院中备妥静室,以供家岳母生产之用,可知他们的确有点前知。”

  秦琼道:“这些迷信的话不去说它了,但是药师肯为李世民而投唐,这个年轻人必有过人之处,柴兄,你既然来游说我们,想必已有妥善的辩法了吧?”

  柴绍道:“不是我的办法,是药师的指点。他在京中有部下,其中的一个就是此地的狱官……”

  秦琼道:“难怪你进来那么方便了,神龙门也真有办法,居然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柴绍道:“虬髯客早已是个有心人,他的准备工作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京师是个最重要的地方,当然会有所布置的,老实说,李密的身边也有好几个是他们的人,他们要杀李密,只是举手之劳。”

  秦琼道:“既有这重关系,那我们就走吧!”

  程知节道:“不要跟那些老朋友告别一声吗?”

  秦琼道:“不必了,免得他们为难,他们究竟还是魏臣,我们却是逃犯,他们是放好呢,还是抓我们的好?”

  程知节道:“别的弟兄不会拿我们如何的,王伯当那浑球就难说了,他一定是把我们抓回去的。”

  秦琼道:“知节,别胡说,伯当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受过李密的恩,知恩而报,从一而终,这是大丈夫行迳。”

  忽然一个哽咽的声音道:“叔宝,还是你知道我,我知道,有很多弟兄不了解我……”

  那正是王伯当的声音。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柴绍的手已按在剑柄上了。倒是王伯当苦笑道:“郡马何相绝之甚?我们究竟是共过一炷香头的弟兄。”

  柴绍道:“柴绍不敢忘,所以为了金兰之情,冒死入城,探访二兄。”

  王伯当道:“只是探访,不是营救?”

  柴绍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道:“这那里用得着我来操心。长安城中弟兄多着呢,个个都是身居要位,尤其是你伯当兄,在魏王身边,言听计从,只要你说句话就能放人了……”

  王伯当一叹道:“柴兄对小弟误会深了,以为兄弟未在主公面前为二位兄弟求过情……”

  柴绍笑道:“这个兄弟相信伯当兄一定试过,只是魏王坚持不答应,伯当兄身为人臣,无可奈何。”

  王伯当只有苦笑一声道:“柴兄,实情确是如此。”

  程咬金大叫道:“王伯当,老程交到你这种朋友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众家兄弟都是你死拖活拉地拉来的,保着李密撑起这个魏国,现在他要把我们众家兄弟一个个地慢慢排除,你却只会放这种灯草屁!”

  王伯当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了头道:“小弟对叔宝兄十分惭愧,主公对你的处分是太过分一点,但是老程,你要杀头却一点不亏,你那种态度是臣下对君主之道吗?”

  程咬金大叫道:“这个皇帝宝座还是老子让他的,老子还要对他如何?”

  王伯当道:“你是自己心甘情愿让出来的,可是让出来之后,你便当遵从人臣之分。”

  程咬金道:“好,你们跟我谈这个,老程倒要问问你们,当初在瓦岗寨中,大夥儿弟兄抽签,结果是我老程运气好,当了皇帝,你们对我可曾客气过?”

  这却把两个人都问住了。原来当初在瓦岗起义时,大家抽签结果看谁当皇帝,程咬金的运气偏好,神前三次落签都是程咬金,大家遵捧他居了首,但是程知节粗鲁不文,全无皇帝体统,弟兄们对他也很随便,他更不以为意。

  可是此刻他一提出来,倒是把两个兄弟问得怔住了,王伯当顿了一顿才道:“那是你自己不尊重。”

  程咬金道:“咱家该如何尊重?是不是众家弟兄不肯叩头,就要砍他们的头,你陪着李密逃奔来时,咱老程正是皇帝,他怎地不向老程叩头的?要说有失君臣之分,也是他先起的头……”

  王伯当急了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程咬金道:“那又该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是因为咱老程望之不似人君,就可以简慢些了。这一点老程承认,可是你自己说,这个半吊子李密,就是个人君之相吗?他的那些作为,当真像个人主的样子吗?”

  王伯当默默无语。程咬金逼他道:“你说呀!我跟秦二哥两条命,还有十几位弟兄的将来,都等着你一句话。”

  王伯当忙道:“大家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全会等我一句话呢?”

  程咬金怒声怪叫道:“王伯当,你要说这种话,别怪老子要骂你祖宗八代了,要不是你在中间力拖,咱会把瓦岗的江山让给他?众家兄弟会老远地来投奔他?咱们一个个全是拉兵带马来的,没有一个空着手,那儿求不到富贵,非要来舐他姓李的屁股?”

  王伯当道:“你看你说什么话。”

  秦琼道:“知节说话一向如此,可是伯当兄,你要是那样说也确是不该,弟兄们难道不是为了你而来的?大家保李密,确是为了兄弟间的义气,尤其是我表弟罗成,为此还跟我姑丈反目,伤了父子之情,你总不能脱身事外。”

  王伯当愧然地道:“小弟实在该死,没想到主公得志之后,会性情大变的。”

  程咬金道:“什么性情大变,他原来就是这么个人,以前只是善於装做而已。”他虽是粗鲁,眼光却极准,说出来的话,居然十分有见地。

  王伯当道:“小弟无话可说,刻下唐兵压境,王公要我来请二兄出去退敌。”

  程咬金道:“咱家不干,他有了困难就想到咱们了。”

  秦琼也道:“伯当!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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