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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船是四海堂带来的,按照李靖的吩咐,秘密停泊,连张豹等人都不知道。

  这也是李靖的用奇之道,这条战船是他用来指挥作战的司令船,一旦战事开始,船上扯起司令的旗帜,才告诉其他的部属们听令行事。

  在此之前,主帅的行踪轻易不为部属所知,以合兵法中虚实莫测之妙。

  这条船在午后放单扬帆入湖,只是一条外形普通的渔舟谁也没有注意,天擦黑时驶近西洞庭数里之遥,卸下了帆,利用长桨,慢慢地绕着山转了一个圈。

  这一圈足足转了大半夜,李靖才发现这座山寨的确难攻。

  除了前山一处平滩可以登临外,其余三面,都是绝谷峭壁,根本无法登越;就是前山,也只有一道小港,仅容一条大船蜿蜒通行进入,只要守住那道港汊,整个山寨就固若金汤。

  利用夜色的掩蔽,李靖吩咐把船靠近山边再作一次航行。行船的是兄弟俩,一个叫胡大江,一个叫胡大海,哥儿俩年纪都很轻,体力壮,胆气足,从也不晓得什么叫怕,李靖特别挑了他们出来,担任这次的任务,他们也深感荣焉,所以对李靖的任何命令,他们都是毫无考虑地接受下来,立刻把船贴近了山壁。

  薛飞霞有点不安地道:“公子,这太危险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又怎么办?”

  李靖笑道:“我已经注意到了,湖上是有巡逻的船,但为数不多,而且也不太大,全是只能载十数人的轻舟,一两条发现了我们,逞勇力搏,大概还困不住我们。”

  “但是惊动了他们,群起包围,那就苦了。”

  李靖道:“这是水面上,要想一下子结集那么多的船很不容易,而且也可以及早发现,到时再突围脱身,也还来得及,大海,你以为如何?”

  胡大海笑道:“公子放心,只要在五十丈外发现了他们,不管从那个方向,我们都能甩掉他们的,我们在来此的途中,跟大伙试过了,这条船照公子的指示改装后,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快舟,没有一条船能追得上的。”

  李靖笑笑这:“我所以选用轻舟,就是取其快捷,不过你们都可以放心,我的计算中,今天不可能跟他们接触的。”

  他要船沿着山壁徐徐地划行着,他自己则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长竹篙,不住地刺向郁黑的山壁。

  董轻云道:“公子,你要找什么?”

  李靖笑道:“目前我不敢说,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些我想像中的东西,否则就太不近情理了。”

  他既不说找的是什么,也不说他所谓的近情理是怎么回事,大家也只有纳闷着。

  如此又行下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渐曙,薛飞霞道:“公子,天若亮了,我们就无法得到掩蔽了。”

  李靖注目前面一个凸出的山岩道:“到那儿去看看,要是再无发现,我们就驶离山壁返航。”

  船慢慢接近了那块岩石,他们终于有所发现了,这块岩石宛如一块屏风,挡住了一条很窄的水道。

  水道只有丈许宽,夹于两面石壁之间,出口处有巨岩为屏,从湖上是看不见的,只有贴近山壁才能发现。

  李靖欣然道:“终于找到了!”

  对这么一条水道的发现,其他人却没有李靖的兴奋,连张出尘都问道:“这条水道通往那里?”

  李靖笑道:“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得到,它一定通到西洞庭的后山,为后寨的秘密入口!”

  “郎君,你知道有这条出入口吗?”

  “事先我并不知道,只是照所知的华氏姐妹的行迳,过于怪僻,离群独处,可是她们的消息却又十分灵敏,这就颇堪玩味了。接着我又知道了她们经常是面带黑纱,不示人真面目,这才使我有了个假设……”

  张出尘笑问道:“假设有这条水道!”

  “是的,当然,她们也许可能有第二条、第三条秘密的通路,但只要有此一条,我就有十足制彼的把握了。”

  胡大海这:“公子,请恕属下多嘴,这条水道对我们的突袭毫无好处,我们的船虽可勉强进入,却连个掉头的余地都没有,她们在里面若是发现了,来个迎头痛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靖笑道:“你说的是,我们要赶快离开,不过我想知道一下里面的情形,大海,你的水性如何?”

  胡大海道:“公子,这个不是我吹牛,浮泅个几十里都没有问题,就是潜在水底,我也能闷他几个时辰的。”

  李靖道:“那就好。大海,你一个人留下来,先潜进去探查一下,记住,只要了解情况,不必作任何行动。我们在湖上二十里处游弋等你。”

  “行。公子您放心好了,误不了事的。”他轻轻地滑下了水,立刻隐没不见。

  李靖道:“我们快离开这儿,别叫人发现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岸边,急行出二十来里水程后,就在湖面上展开捕鱼的工作,他们都已改作平常打扮,而且有男有女,船又小,又是单独行动,所以并未引人注意,其间虽有飘着西洞庭水寨旗帜的巡逻船经过,却连问都不来问一声。

  李靖手执一竿,坐在船头上垂钓,他的手法不错,不需多久,必然有一条肥大的青鱼上钩。太湖号称鱼米之乡,鱼肥粮足,人民谋生极易,李靖算算平日所获已足可养数口之家而有余,倒是颇有感慨,轻叹道:“出尘,他日功成名就,你我不妨结庐此间,只要有一舟一卢,也可以度日了,那日子必定很逍遥。”

  张出尘笑道:“郎君,你的功还没成呢,业也未就,居然就谈到那个问题,不是太远了吗?”

  李靖笑道:“我倒不以为然。有功业可成固然可喜,即使无功无业,我决定在五十岁时,归渔此间。”

  “郎君要来,妾身自是追随,只是郎君也别说得太早,这种日子并不逍遥。”

  “这是怎么说呢?”

  “因为这不适于你我的生活,我们俱非此中人,逐水而居。垂竿而钓,是很轻松悠闲的事,那是因为我们志不在渔,又不倚此为生,才感到有意思,真正靠捕渔为生的人,却连半点闲情都没有了。”

  “那只是他们的闲情不够,领略不到此中之趣。”

  “郎君,我不是要扫你的兴,一件事若成了谋生的职业,就没有趣味了,莳花、钓鱼都是雅事,但你不妨看看清晨操作的花匠以及平时穿行街巷叫唤的卖花女,他们脸上何尝有一点笑意?你现在为鱼而渔,觉得其乐无穷,若是你为了柴米而钓,心情就不同了。现在你钓到了几条,心中已十分满足,但渔翁钓之不足,易之以网,收获多过你十倍,也得不到满足的,屋子漏了、衣服破了,天气寒冷、风雨交加,催租之吏恶如虎,鱼牙子重重的剥削,那一点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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