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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薛飞霞笑道:“二老爷别小看这把锁,它却十分管用,因为盒子另有布置,若是不用钥匙开启,只要这盒身受到任何一点破坏,盒中的机关立能将文件毁灭。”

  李靖道:“撬开锁也不行吗?”

  “不行,这具锁十分脆弱,略受强力一拉就会损坏,盒中的一切都毁了。”

  “盒子里还有一面金令呢?那总不会也随着毁坏吧?”

  董轻云笑笑道:“婢子等二人联手,要从我们手中夺去东西还不容易,而且盒中所藏,是极厉害的腐蚀性毒药,只要盒身或锁件处受到破坏,盒中的物件也立即化为乌有,包括金牌令在内。”

  李靖一摆手,两女退了下去,厅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张出尘低声道:“对不起,郎君,都是我多事,害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心中很不情愿。”

  李靖忙道:“没有的事,虬髯客既然找上了我,他一定会用种种的方法来跟我接触,即使你不认这个兄长,麻烦也是一样难免。”

  张出尘虽是充满了歉意,却亦无可如何。沉默片刻后,她才道:“郎君之意,是否就此安顿下来了?”

  李靖道:“是的,事情已不容我们推辞了,因为大哥交给我们的东西,的确是不能落入第三者之手的。”

  对这一点,张出尘也有同感,轻吁道:“萍水相逢,相晤不过半日,他即以如此重要的权职相与,也以此重大的机密相授,这份魄力的确是难有其匹的。”

  李靖一声轻叹道:“不错,他对我们之相知相待,不可谓不深不厚,但也深深地把我们给陷住了。”

  张出尘蹙着秀眉道:“我担心的也在此,将来又如何呢?当我们要离去时,如何对他说呢?”

  李靖想了一想道:“尽我之力为他做点事替他把人员训练好,也替他把秩序纪律建立起来,把局面的基础打稳,然后抽身而退,我想他没有理由要为难我们吧!”

  张出尘道:“郎君,那狄去邪的预言究竟灵验否?我看大哥………”

  李靖笑造:“狄去邪的预言从未落空,但他所云天下大统,我也并没有完全相信,所以才拭目以待,看看征象再说,反正照他的预言说,近几年正是潜龙勿用,还要度过亢龙有晦的时期,才能飞龙在天,真命之主。始露头角,我想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历练充实一下自己。”

  于是夫妇二人达成了对未来计划的协议,他们也开始真正地享受了新婚爱情的甜蜜。

  张出尘是个非常杰出的女孩子,她不但人长得美,更兼能武善文,精通百艺,琴棋诗画不必说了,其他如秋千、蹴菊、烹调等女红,也无不出人头地,极尽巧思。

  他们在这所神龙别庄上小憩半月,尝试了所有时下流行以及传统的各项消闲活动。

  难得的是李靖对这些也是大行家,没有一样不通的,夫妇二人功力悉敌,不分上下。

  这一来,把别庄上的人可开了眼界,他们是虬髯客精选出来,安置在这儿的,为了掩饰身份,衬托大户人家,自免不了要有所应酬挂场,诸如此类的游戏,自然要有所涉猎,所以庄中也有各类的人才,以各种的身份安排在此。他们见到了李靖与张出尘的技艺后,才深自了解到不管他们多么的努力刻划,与真正的所谓上流社会,还是有一段长长的距离。

  当然,他们也从李靖与张出尘那儿,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与技艺,这些都是日后他们要打入上流的社交圈中所必须的修养,而且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当时的时代潮流,仍是一个十分重视门第的时代,尤其是着重身份,而身份,又不是光有金钱与钱势所能罗致,最要紧的是气质。

  因为在此以前,几千年来,一直是贵族当权,到了汉代,高祖刘邦虽以平民而有天下,但他却没有把平民生活带进贵族的圈子,相反的,却把自己投入了贵族的圈子。

  虽然,他也曾在政策上尽量的压抑商人而加重农人,迁天下富户至京师附近,但只是造成一批新兴的贵族而已。

  流风所及,再送经一连串的太平盛世,点缀太平的结果,遂使贵族化的消闲生活,蔚成了上流社交的象征。

  有钱并不足以使人尊敬,要懂得生活才有地位。李靖他们所传授的这些本事,才是使他们能加入更高层社交的敲门砖,这对他们打入上层社交,结交达宦巨室,刺探消息,扩充势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再加上虬髯客离开后,曾折道长安,为他们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潜入越国公府,找到了留守的乐昌公主,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竟然使杨素撤消了对他们的追索,对外宣称以红拂赠李靖为妇,以成全英雄美人的佳话。

  此外,更还给了李靖一个民风采访使的名义,准许他在四处自由活动。

  越国公杨素掌的是军事大权,京畿的御林军全在他手中,民风采访,根本与他无关,再说杨素,只不过是一个公爵而已,地位虽高,也无权派遣专使,但是杨素的跋扈是很有名的,他要怎么做,没谁敢管他。

  好在李靖并不会认真地干什么民风采访使,而且这个官职既无俸禄,又无品级,因此也没有惊动到御史大人具本参奏,只是方便李靖的行动而已。

  打死宇文惠及的事也因为杨素的斡旋而撤消了,李靖虽然参与那一伙人,却不是行凶的主犯,宇文府中虽然心中不高兴,但也不能不卖杨素一个面子。

  委任的公文是夹着乐昌公主的私函一起送来的,信中祝他们一双两好,永偕白头外,也对虬髯客多所尊崇,说她带着虬髯客秘密晋见杨素,谈得很愉快,而杨素也有着过人的胸怀,一口答应了成全他们云云………

  李靖知道内情并不如此简单,虬髯客与杨素间,一定还有着乐昌都不知道的协议。

  起初消息传来时,他们还以为是虬髯客对杨素提出了什么威胁,后来接到乐昌公主的信函后,才知道他们竟是在和平的状况下达成协议。

  李靖倒是对虬髯客更为感到神秘莫测了。他知道杨素是不轻易向人妥协的,和平地谈判此威胁他更难成功,因为他是个十分现实的人。

  采用威胁的方法,只要手中确实掌*有威胁他的证据,他权衡利害之后,会考虑接受的;但是他也会处心积虑地寻求自卫的方法来消除威胁,所以李靖等仍处于危险之中,并不就算安全了。可是和平地解决就不同,尤其是要他公开宣布对拐逃姬人一事放弃追诉,补上一纸文书,继续承认李靖的门客身份,这实在不容易。李靖拐逃红拂之事已传遍天下,而李靖参以元宵花灯之夕的行凶也是众所目睹的事实,杨素此举还必须去打通宇文一族的关节。

  杨素既不是个大方的人,也不是个有担待的人,他之所以如此做,必然有着更为吸引他的有利条件。李靖不知道虬髯客许了杨素什么条件,但想得到必是作了相当程度的牺牲。这使李靖很感动,但也加重了心里的负担,他们欠虬髯客的更多了。不过从此以 后,不必再度逃亡,隐姓埋名了,更可以自由自在,双双公开地活动了,这毕竟是件可喜的事,所以他们准备出发了,也正好屡行先前对那些部属所许的诺言:出动去巡视一番。走的时候,他们不像来时那样狼狈了,他们带了八名健仆,一对侍儿薛飞霞与董轻云。张豹是总管的身份前导,有时要打个前站,准备歇宿休息的地方。

  行止栖宿,自然都是最豪华的逆旅行台,李靖这国公第使者的身份是很吃香,民风采访使虽不是皇帝钦命所委,但是此钦差更神气。

  那些地方官都知道:钦差大人虽然有生杀子夺的大权,但毕竟还要抓了实在的凭据,才能治他们的罪,但越国公如果要他们的脑袋,只要轻轻地开句口就行了。

  因此,每到一个地方,府县州官等总是远迎出郭,呈递手本请安,侍奉唯恐不周。

  李靖没做过官,但是游侠京帅,交往的都是王孙公子,在越国公府第中,见过的大官太多了,对一二品的大员也都是平起平坐,常礼相见。

  张出尘更不必说了。所以在这场合中,他们自然流露出那股尊严的气质,使得那些官儿们更是唯恭唯敬,不敢少有懈怠。

  也因此,在应付过了官方酬酢后,他们开始私人行动时,十分方便。

  要在一个地方召集一两百或是几十个人,甚至于公开地动刀动枪,*演训练,这是必然惹人注目的事。

  但是行军布阵以及战技的考核,又必须要极大的空地,很难保持秘密地进行。

  多亏李靖这特殊的身份够资格唬住人,有人根本不敢劲问。有几个胆子稍大,或是背后靠山较硬的,巧妙地侧面打听,李靖一句话就回答了国公第亲丁*演。

  问的人自然识趣地不再详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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