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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一边的徐荣发连忙拔出腰际的手枪递过去,那是一枝六响的左轮,俗称为莲蓬头。

  徐荣发的这枝枪还非常地考究,象牙枪柄上还镶了宝石,枪管口还铍了一层银,那是一枝供收藏和把玩的枪。

  这一类的枪由于制造精美,不容有一丝的偏差,所以使用时也极少出错。

  唐烈接到枪后,熟练地退出枪轮,检查过其中的子弹后又推了回去,举起来对着金克泉。

  金克泉傲然地站看,他认定唐烈只是做个样子,却不敢开枪,因为他的背后有个极为坚强地后台。

  唐烈却似乎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砰就发了第一枪。

  金克泉的礼帽从他头上飞了起来,落在脚下,正中间有一个小弹孔,只要低一寸,这个孔就开在他的额头上了。

  唐烈又是砰砰两枪,金克泉只感到两边的耳朵一阵痛热,肩膀上立有鲜血滴下的感觉,连忙伸手一摸,摸了两手通红。

  唐烈的两枪打掉了他两边的耳垂。

  唐烈沉声道:“金三少,我若是再听见你讲一个不字,下一枪就钻进你的嘴里去,打断你的舌头。”

  血的威胁使得金克泉寒了胆,他知道唐烈不是在开玩笑的、是真的敢杀死自己的,因为打伤自己比杀死自己的后果更严重,唐烈敢对自己开枪,表示对方已无顾忌。

  这一吓使他的双腿发软了,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恐惧地大叫道:“别开枪!别开枪!我把人带走!”

  这一声叫出口,金克泉就知道自己是一败涂地了,不但输了形势,也输掉了尊严,乾脆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唐烈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三少爷是个肯帮忙的人,何况你自己也是龙虎帮里当家的主人之一,送一送来吊祭的客人,本是你应该作的。”

  他回过头来对满地的伤者道:“各位能动的麻烦自己起来上车去,不能动的也麻烦你们扶一把,敝帮四爷叔之丧,承蒙各位前来吊祭,高谊霎深、日后敝帮少不得会有人一一登门致谢,今天就不留各位了。”

  伤了手的自己起来,伤了腿的由人扶看,实在重伤的则由龙虎帮的弟兄抬起,全部送上了那两辆军用卡车。

  金克泉实在不甘心,咬看牙问道:“唐烈!那批动手的和尚是什么来路?”

  唐烈微微笑道:“三少爷问得太奇怪了,和尚自然是请来作佛事的,不过这一批高僧们道行法力很高,要很高的代价才能请得动他们的法驾,三少爷是否有意思照顾呢?”

  “不错!今天同来的这些朋友,恐怕有几个是活不成的了,金某少不得还有麻烦他们的时候。”

  唐烈道:“这个就不必费心了,那些高僧都是修为有素的出家人,最忌杀生,不会杀伤人命的,兄弟大致看过了一下,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休养半年就能康复的,当然,如果延误了送医,或者是误投庸医把人治死,那可怪不得我们。”

  “不会怪你们的,我只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将来便于请教。”

  “他们是出家人,不理俗务,有人要请他们做法事,都由兄弟代劳,三少爷找兄弟就是了。”

  看样子唐烈是不肯讲的了。

  金克泉无可奈何地道:“唐烈!你一意孤行,可曾考虑到后果,断了我这头的生意,龙虎帮今后可没什么好混的。”

  唐烈笑了一笑道:“三少爷!做生意买卖是讲究双方有利才能长久,你不是唯一的路子。”

  “笑话!少了我这个联络人,你别想再找第二条了。”

  “三少爷!你只是个联络人,不是货主,我们介绍生意固然要有货,但是出货的人也一样缺不了顾客的,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我立刻就能搭上第二条线。”

  金克泉还想讲话,唐烈沉声地道:“三少爷!那些话慢慢讲,你有一大批的人受伤待治,这些人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受伤的,你存心拖延,难道真想让他们死在车上。”

  金克泉知道唐烈的口才厉害,人明明是被他们雇来的杀手所伤,但经他一讲,却变成自己的责任了,而且再拖一下,真要死了一两个,真会变成是自己存心害死的了。

  他只好忍气吞声地上了车,狼狈地离去。

  在这边的灵堂上,唐烈又成了大家注意的中心。

  尤其是一些来吊祭的上海滩闻人,包括一些外国领事馆的代表和关系人,他们目睹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也目睹了唐烈镇定应变的手段,更目击了唐烈的神枪。

  金克泉是上海社交圈的名人,他不但是龙虎帮中要人之一,也兼代表了日本领事馆中的商务,但是在唐烈面前,他丢尽了脸,狼狈而去。

  很多受过金克泉气焰所迫的人,都纷纷向唐烈致意,同他表示倾慕之意手甚至于也有人向他私下连系,希望透过他做一些生意,也有人表示愿意给他适当的支持。

  唐烈一一客气地接待他们,也私下地跟他们作了短暂的接触,订下了一些秘密的约会。

  一直忙到大殓完毕,移灵到庙里暂厝,才空了下来。

  四爷叔的这间别墅就由唐烈接了不来,他把桂花阿九接来做女主人。而且由马三保他们派了些兄弟在这边帮忙门户,那是不属于龙虎帮的,但是龙虎帮的重要人物,却经常在这儿聚会,商讨一些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自然是对付那些小门派,那是四爷叔和金克泉的残馀势力,必须加以清除的。

  经过在灵堂上那一仗,这些人已一败涂地,但是仍得防着他们捣蛋。

  不过,唐烈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派人登门了。

  他们带了一笔医药费作为慰问,同时也带了一批人前去,着令他们摆明立场,是接受龙虎帮的归并,还是解散。

  有一两个较为顽强的,可能在金克泉那儿得了什么许诺,居然两条路都不接受,他们表示要独立撑到底,甚至放出话,要找唐烈报一箭之仇。

  唐烈的作法也够狠,当场就叫人劈了那个家伙。

  对方已经受了伤,但唐烈照样下手,这种作风犯了江湖的忌讳,有人颇不以为然。

  但唐烈不在乎,他摆明了话,自己不是江湖出身,不受这些拘束,他办事只有一个原则,龙虎帮的弟兄不受任何人欺负,龙虎帮的敌人,不留丝毫退路,对朋友仁至义尽,对敌人赶尽杀绝。

  劈了两个领头的,其馀的人乖乖地归并了进来。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金克泉没有动静,使得那些人失去了依傍,而龙虎帮则与稻田组搭上了线,照样合作做生意。

  于是,稍明内情的人对唐烈又翘起了大拇指,认为他确有办法,他们原以为日本军部会跟龙虎帮过不去的。

  这中间最不开心的一个人就是曹二小姐了。

  唐烈的地位日形重要,她的重要性相反地减低了,唐烈已很少上她的门,虽然,看起来,她现在是龙虎帮中的全面代表,而且是最高的负责人。

  对外重大的交涉,她可以全面作主,只要她点头答应下来的事,龙虎帮一定妥当地为她办成。

  但她自己明白,她实在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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