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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海平候正寻思间,楼梯轻响,又上来一个短装打扮的人。

  从先前说话的二人回首一颤的神色看来,显然他们是同伙。

  果然,这人行色匆匆地步至先前二人座头上坐下,端起乳酪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海平候目光从指缝间将这人打量一翻,此人约模三十上下,白面盘,小眼睛,使人印象最深的,是那修剃得发青的尖下颏。

  被称为“老三”的尖下头,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放,废然落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老婆子真邪,软的硬的全来上了,她就是一句话,甚么都不知道!”

  高个子将身子往前一凑,神色凝重地道:“老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三颗脑袋全系在这劳什子的畅穴通脉丸上,要是拿不回去……”

  尖下巴跺了跺脚道:“那有什么法子!姓徐的目下不在集上,他那婆嫂又甚么都不知道,头儿就是要怪罪,咱们也只得认命!”

  矮者突然一下站起,沉声叱道:“认命!认命!你有几条命!”

  尖下巴的两手一摊,莫可奈何地道:“我已经用尽了方法,不信你去试试!”

  矮者接道:“你没法子!我可有法子,咱们今晚到姓徐的家里去,把他家里所有的药罐一齐带回去,让仇老大自己去找那疗伤的劳什子‘畅穴通脉丸’!”

  尖下巴点点头道:“嗯!这倒是个好法子!”

  高个子也是拍手赞成道:“亏你想出这个鬼主意,就是这些药中没有那个什么丸,仇老大也不会责怪了!”

  事情似乎就是这样决定了,三人付了帐,扬长而去。

  海平候心中立刻下了决定,千里追踪,直抵魔巢。

  回到旅栈,对今日发现只字不提,偷偷地向花珍嘱咐一番,说是自己晚间要去探寻去向,不管何时返回,姊妹六人一定要等他回来。

  晚饭后,天已黑沉,海平候偷偷牵了坐骑,扬鞭一挥,出了集镇。

  这是唯一去大戈壁之途,海平候判断,仇天彪的三个爪牙必经此途,换言之塞外三凶必然匿居于一望无限的沙漠之中。

  出得巢镇,海平候将马匹隐藏在一堆沙堆之后,然后暗暗寻思,唯一使海平候困惑的,就是沙漠之行一无掩蔽,如何尾随其后,而不被发觉。

  正寻思间,蓦闻一阵轻缓的蹄声远远传来。

  须臾,一匹瘦小的马儿驮着一个瘦精精的老者出现在眼前。

  海平候装着整理辔缰,不予理会。

  那老者对道旁的一人一骑,似也未曾注意,遥望了一下天际的一抹余晖,沙着喉咙歌道:“一人一马……以……路为家……披星戴月,走遍了海角与天涯……天起黄云不降雨,满野只见风沙刮……沙烟鞭马,野路无涯,转眼又夕阳西下……”

  歌声沙哑,词意凄凉,这老者虽是在自歌自叹,却也触动了海平候的愁绪忧肠。

  一种莫名的冲动,海平候捧着水壶,走了过去,极为虔敬地道:“老人家下马歇歇吧!”

  老者目光一闪,清澈照人,微微一笑道:“是水么?老朽这里带得有,沙漠之行,滴水如命,你留着自用吧!”

  海平候放水水壶,又问道:“方才老人家所歌叫个什么名儿,那词句凄凉动人,是老人家你自编的么?”

  老者翻身从马上下来,笑答道:“信口而歌,那有什么名儿,小哥好像不是本地人氏吧!”

  海平候简短地答道:“不错,晚辈是路过此地,请问老人家……”

  老者用手指了一下集上的暗影道:“我的家就在前面集上,我看天色已晚,小哥你不如和老朽同去家中暂宿,明日再,可好?行。”

  海平候目光瞥及那匹瘦马的鞍上挂着一只口袋,袋内似乎装了些树皮草板之类,心中忽然一动,即问道:“老人家尊姓?”

  老者答道:“老朽姓徐,单名一个敬字,因为稍稍懂得一点本草,朋友们送了一个‘妙手神医’的雅号,其实,咳……”

  海平候心头一凛,疾声道:“老人家!你回去不得!”

  徐敬神色一变,颇有惊色地问道:“难道集上有何变故?”

  海平候即回道:“飞天蜈蚣仇天彪派了三个手下向你讨药,适你不在,可能尊夫人不予理会,所以这三个人准备今晚至你家将家中全部存药带回覆命,你这一回去……”

  徐敬呵呵大笑道:“塞外三凶作恶无算,讨药讨到老朽头上,也算是恶贯满盈,老朽只消……”

  海平候插口道:“老人家是想藉机毒杀么?”

  徐敬皓首一点道:“当然,这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海平候摇头道:“不行!我想他们兄弟三人绝不会全部受伤,如若其中之一被你老人家趁机毒杀,其余二人岂肯善罢甘休,我看不可造次!”

  徐敬喟然一叹道:“老朽年过七十,也是该死的时候了,一条老命换一个煞星,倒也合算。”

  海平候连连摇头道:“不!老人家医道精良,多活一年,可以多治疗无数病人,晚辈倒有一条上策!”

  徐敬目光一掠海平候身边的佩刀,目光一亮,问道:“小哥莫非是一位武林英豪?”

  海平候答道:“晚辈不敢,但晚辈寻觅塞外三凶已非一日,依晚辈之见……”

  说着,又附在徐敬耳边低语一阵。

  徐敬连连点头,然后在马鞍上的行囊中取出一套旧衣给海平候换了,以一块青布将头缠起,立时又变了一个模样。

  海平候复将腰间宝刀解下,用衣裳裹起,放在药袋之内,与徐敬换了马匹乘骑,双双直奔集上而来。

  徐敬并不是一个江湖郎中,在集上街有一家药店,名叫白玉堂,两人来到店前,勒缰停马,尚未下得马背,已有家人气色坏地前来禀道:“徐爷!不好了,打从昨天来了一个歹人……”

  徐敬挥了挥手,止住了家人的话,从容下马,直进店去,海平候也提着药袋紧随其后。

  一进店内,海平候即看见日间在茶座看见的那三个汉子,正在药架上将药瓶药罐往下搬。

  徐敬瞅了瞅,冷冷地问:“三位是那一路的英雄好汉,要这些治肚痛头痛的草药何用?”

  三人停下手来,回瞅了徐敬一眼,内中那个高个子向前走了两步,扬声发问道:“你就是徐大夫么?”

  徐敬点了点头!

  那高个子一抱拳,行了个礼,和声和气地道:“在下奉飞天蜈蚣仇天彪老大之命,前来向大夫讨点药!”

  徐敬冷冷哼道:“哼!这那里是讨药,分明是在抢,塞外三凶平素所行虽然够横够蛮,可还没有干过抢劫掠夺的勾当,老朽见着你们老大,可得要问问他!”

  三人显然有点着慌,那高个子忙不迭地陪下笑脸道:“咱们三人未遇见大夫,尊夫人又不肯告以‘畅穴通脉丸’放在何处,是以在何处,是以在下只得……”

  徐敬讽道:“主意倒是想得不错,我徐敬调制的‘畅穴通脉丸’要是随便放在店内的货架上,你们的仇老大也不会派你们前来要了!”

  徐敬虽一再冷言冷语,但是那三人是有求而来,却又不敢发作。

  那高个子笑道:“这也是我们运气好,正好赶上大夫采药归来,不然,我们真无法回去覆命,就请大夫赏赐几粒……”

  徐敬一本正经地插口问道:“是你们的头儿受伤么?”

  那高个子答道:“是的,仇大哥半年前华盖穴上曾被对手点封,后来对方虽为之解穴,但这半年来稍一运功,华盖穴上郎感胀痛,是以……”

  海平候闻言,心中突然省悟,自己点穴之时,用的是刀尖,解穴的时候用的是指尖,一刚一柔,两下力量稍有悬殊,却想不到为仇天彪留下了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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