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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旋开瓶塞,价出一些药水,又飞快地往自己脸上一抹。

  原来那是一瓶易容水。

  花珍一张粉面经那药水一擦,立时改了样。花珍又将易容水往其余诸人手心内倾倒一些,各人均以药水拭面。

  眨眼之间,六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郎和一个英姿挺拔的俊秀少年,一变而为七个厨下侍役。

  此时,席上已在催促,已然丢掉魂的掌柜,嗓音发抖地又叫了一声:“上……菜……”

  厨门一开,八个侍者手捧热腾腾菜肴,鱼贯而出,除了头一名春字号侍者神色略显慌张以外, 其余几个倒是面色安详,看样子是经过大场面的。

  掌柜的这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六女一男是天神下降么?

  一个生意买卖人,那里会知道武林中这些稀希古怪的事哩!

  菜上四道,酒过三巡,金龙大王停杯搁箸,施施然站了起来。

  威目如两道电炬?向扬中一扫,八席约近六十个客人,一个个屏息凝神,注目以待。

  金龙大王轻咳两声,缓缓发话道:“金某人苦练二十载,不想却于日前碰到劲敌,惨遭败北,而且揭露亲仇,可是由于技不如人,虽面对仇人,却对之无可奈何。”

  金龙大王语气一顿,全场默然。

  金龙大王将搁在席上的酒杯端起,举了一举道:“金龙本拟遁迹山林,苦练苦修,待技成之日,再谈报仇雪恨之事,今蒙诸方高人助拳,殁存均感,来!奉敬各位一杯!”

  席间众人齐声喝和,高举酒杯,与金龙大王一干而尽。

  金龙大王将空杯一照,扬声道:“粗肴薄酒,请各位务必尽兴,少停酒后,再谈大事不迟!”

  语罢落座,与同席几位低声交谈。

  与金龙大王同席的尚有四人,一女三男。

  席间客人六十之众,获此荣幸的只有四人,这四人定是受金龙大王器重的高手当无问题。

  一旁侍立的海平候小由得不向这四位人物打量一番。

  那女的绿衫绿裤,绿披风,足登绿色蛮靴,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双眉入鬓,美目流波,谈不上绝色二字,但却极富媚态,眉宇间略显佻达之色。

  玉手不停地旋着酒杯,小指微微翘着,葱管笋指,显得极为俏巧,海平候暗忖:这必是一个惯使暗器的贼婆娘!

  坐在金龙大王左侧的是一个红脸虬须汉子,五旬年纪宽肩厚背,身体异常结实,一件腥红大氅,显得格外刺目,真个是眉如棱箭,目如铜铃,面上横肉料结,额头青筋暴露,准定不是个正道人物。

  坐在红脸汉子隔壁的却是一个型态完全相反的人物,身裁短小,瘦骨嶙峋,三角眉,老鼠眼,尖下巴,稀稀朗朗长了几根山羊胡,一付猥狠琐琐地样子,身上一件青布长衫,更是油光照人,看样子,这一辈子也没有洗过,年龄也约摸在五旬上下,两只眼珠的溜溜地转个不住。

  突然,眼光向这边一瞟,海平候心头不禁一颤。

  因为那两道目光森森冷而锐利,似乎可以洞穿十丈厚的铜墙。

  再左一个,也在五旬上下,相貌平平,身裁适中,也不与金龙大王谈话,一股劲低头饮酒。

  趁着上第五道菜的时候,海平候抢着先行,往主人席上端去,以便临近再将这四人打量一番。

  海平候放眼一看,几乎呆住了!

  因为那三个男的,腰中分别插着碧蜈钩,日月杵和断魂血匕。

  一个意念飞快地从脑际闪过:“莫非那塞外三凶不曾死?”

  “不!纵然未死,可是那三柄奇异兵刃已经到了窈娘手下三个苗妇手中,也不会再回到三凶手中啊!”

  海平候虽心中骇异不已,但却丝毫不露声色,手中慢慢地收拾残肴菜盘,眼光极为疾速地再向那三柄利器投以一瞥。

  这一瞥之间,海平候立即有了惊人的发现。

  红脸汉子佩着碧蜈钩,柄上镶着一方如酒杯般大小的碧绿翡翠,在阳光照耀下,灿烂生辉。

  小矮瘦子腰际扫着的断魂匕却多了一块鲜红如血的玉块,单是这块价值连城的红玉,已毫无疑问地证实了这把匕首的价值。

  那低头不语的汉子,怀中斜插着日月杵,日月杵是一个形同圆锥,平头无刃的兵器,是用万年寒铁打造。

  杵身镌刻日月图形,此时那太阳图形,却如室外的骄阳一般金光万道,璀璨夺目。

  月亮图形则黯然无光。

  此时恰为白日,若在夜间,发光的定是太阴图形而不是太阳图形。

  这些特征都是在黄河之畔所见的那三柄所没有的。

  海平候心头一动,差点呼了出来:“那是假的!”

  海西日所得到的碧蜈钩,断魂血匕和日月杵极可能是假的,虽然假得可以乱真,也有其珍异之处,但与这三把真货一比,难免相见拙了。

  所得利器是膺品,那海西日所诛的塞外三凶必然也是假的了,杀去的三人若不是冒着三凶之名在外为非作歹,就一定是三凶为了混肴耳目而假扮了三个替身,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这是海平候的假设,但他却肯定地认为自己的判断绝对准确,不由心中暗喊道:“叔父啊!你老闯荡江湖数十年,想不到这次你也受骗了!”

  回到厨房,海平候立将自己的惊人发现,告诉了花珍花珠二人,未了还补了一句道:“这塞外三凶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魔头,那女的更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今天咱们可得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看样子,金龙大王今日宴客之目的,是为了共商对付我父子两人之计,能够不要暴露身份就不要暴露身份。”

  花珍虽好胜心强,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颔首示允。

  花珠更不用说,也是点头附合。菜一道一道地上,酒一杯一杯地干,筵席已近尾声,此时已然红日偏西,到了未时了。

  这一顿酒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一直到未申之交,方才终席。

  八名侍者飞快地撇下残席,重新又换上枱布,奉上香茗,宾主重又落座,饮茶闲话。

  方才,除了金龙大王说了几句开扬白之外,席间再无人谈起过正题。

  金龙大王啜了一口茶,发话道:“金某的仇家是谁,各位可知道?就是宝刀海平候父子二人!”

  与金龙大王同席的那个佻达女子娥眉一扬,问道:“大王可能说错了吧!不是海平候,是李平候!”

  金龙大王答道:“不错,是李平候,但是他已经从前天开始易名为海平候了,因为他找到了生父海东阳!”

  众人各自微微轻“噢”了一声!

  那女子又问道:“他二人与你有何仇恨哩?”

  金龙大王咬牙道:“海东阳有杀母之仇,海平候有夺妻之恨!”

  海平候在一旁闻言,不由骂道:“蠢猪!窈娘已经在各处找你了,海平候才不会抢夺你的妻子哩!”

  那红脸虬须汉子在一旁蹙眉凝神,忽然一展眉头,声如洪钟般问道:“大王可知有个名叫海天夕阳之人!”

  金龙大王答道:“那也是他们海家的人,夕阳乃西天之日,此人是海平候的叔父海西日,仇兄问这作甚?”

  红脸虬须汉子是“塞外三凶”的老大“飞天蜈蚣”仇天彪,闻言仰脖哈哈大笑道:“好啊!仇某原拟助你一臂之力,想不到却在帮自己的忙!”

  金龙大王顿时瞠然然张目道:“仇兄你?”

  “塞外三凶”的老二“搜魂血手”高方庆,就是那修有一双老鼠眼睛的瘦小矮子,闻言也茫然不解地问道:“大哥之意……”

  那低头无语是三凶的老三“无言使者”寗一归,只有他仍是默然无言,原来他是一个哑子。

  可是,别小看了这哑子,在三凶中,最残忍无道就是他了。

  仇天彪笑着向高方庆道:“二弟,别人不知,你也不知么?这海西日就是杀你我三兄弟的仇人啊”

  “搜魂血手”高方庆似乎恍然大悟,也咐合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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