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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他用不着做作,我们会面时没有第二个人在旁,他做作给谁看呢?”

  “当然是给你看呀。”

  豫让冷笑道:“姚开山,你实在该惭愧,襄子在说起你的时候,仍然十分恭敬,他说你是赵地有名的剑客,剑技精湛,胸怀脱俗,生性恬淡,不屑于俗世富贵,所以他纵有仰慕之心,不敢冒犯你到宫中去任事。”

  姚开山道:“胡说八道,他从来也没有问过我。”

  “那是因为他不敢开口。你一直在人前人后表示自己清高淡泊,他怎么敢侮辱你呢?”

  姚开山还要说什么,没有说出话来,因为他发现豫让的确厉害,旁敲侧击,已经把自己的话头口风都套去了,刚才最后那一阵争辩,很明显的已经说明了自己不是襄子所遣。

  他显得很畏怯,不安的摸腰间的剑柄,眼睛溜向四周,在作应变的准备。

  他考虑着是要出手攻击,还是逃走。

  出手攻击,此刻倒是好机会,豫让手中抱着文姜,空不出手来拔剑抵挡,只不还有个王飞虎在旁边,此人当然比豫让差,姚开山相信自己也必可胜他,如果一剑杀了豫让,再收拾他,应该绝无问题。

  只怕在攻击豫让的候,他出头挡一下,等豫让把手中的文姜放下,那就糟了。

  考虑了一下后,姚开山是决定走路。他手中握剑,身形在慢慢的后退。

  他的几个手下更为紧张了,争着往林子里去。

  豫让沉声喝道:“站住!姚开山,你别紧张,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回答一句话。”

  姚开山色厉内荏:“笑话,豫让,别以为剑术了得,唬不了老夫,老夫成名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剑人不以年齿为尊。”豫让的口气十分冷淡,然后又鄙夷道:“我们不必在口舌上辩高低,现在我问你一件事。”

  姚开山连忙道:“豫大侠,你若是要问我那个女子的下落,我可是很抱歉,因为我不知道。”

  豫让冷笑道:“整个事情是你策划的,你会不知道?”

  “豫大侠,老朽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会是策划的人呢?劫持那个女子不是老朽经手的,老朽自然不会知道了。”

  “你手中有着她的玉钗。”

  “那是别人交给我的。我的任务只是劝大侠远走高飞。你若答应了,自会有人将她的下落相告,现在看样子豫大侠无意离开,别人自然也不会将她的下落泄给老朽知道,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老朽无能为力。”说完他转身欲行。

  豫让道:“等一下,你话还没说完。”

  姚开山道:“豫大侠,老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老朽的确不知下落,你再问也没有用,有现成知道的人,你该去问他的。”

  豫让道:“你认为我该去问赵侯?”

  姚开山狡猾的道:“老朽可没有这么说,这是大侠自己的想像而已。老朽只能回答不知道。”

  豫让道:“你不必故作暗示明推,我要问你不是这件事。豫某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也不会笨得在你身上找答案;而且,我根本也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哦?大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是的,你们以为挟制了她就可以威胁我,那实在大错特错。那女子虽然跟过我一阵,但并不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文姜,现在正在我的怀里。”

  姚开山道:“那女子已有身孕,她怀的可是大侠的骨肉。”

  “我知道!但是那也不会令我改变什么,豫让已置死生于度外,连妻子都不保,哪还能管那么多?”

  “你们挟制了那个女子是没有用的,放了她我不会感激,杀了她我也不会难过。现在我只想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放火烧店?”

  王飞虎道:“他说是大哥叫他放的火。”

  豫让道:“你会相信吗?”

  “小弟当然不信。小弟知道大哥对大嫂情深,已经要小弟妥为安殓大嫂遗体了,断然不会轻加毁坏。”

  “这就是了。我就是被这场火引回来的。我不能让文姜受到一点损伤。我回来的时候,有两个家伙在后面要阻我,被我一剑挥成两截,抢进去,只差一点就要烧到炕上了。姚开山,你为什么要放火?”

  “这没什么别的目的,只不过大侠杀了我的几名弟子,我既无法把他们的尸体带走,也不想留下来,所以只有放火烧了。要放火,自然是就地取材。”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是怕被人识破他们的身分吗?”

  “不……不……他们没什么特殊的身分。”

  豫让冷笑道:“我相信一定是为了这个原故,只是我对了解他们的身分毫无兴趣。现在你可以滚了,滚得远远的,千万别打什么鬼主意,我是懒得跟你们这些阴谋无耻之徒计较,但也不想让你们像苍蝇似的盯着我,下次我再见你们,我就不客气了,滚!”

  姚开山的脸色很难看。他也是知名的剑客,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自然很不是味道,但是他却默然的走了。

  那是因为他在豫让面前,不敢倔强。他知道豫让对他已十分鄙薄,随时可能挥剑杀了他。

  王飞虎还想去追。豫让道:“让他走吧!”

  王飞虎道:“大哥,这家伙言词闪烁,他虽然是赵侯的剑术老师,但他绝不会是赵侯派来的。”

  豫让道:“我知道。襄子不会做这种卑鄙事的。”

  “那就应该问问他的身分。”

  “有什么好问的呢?他不是韩侯的细作,就是魏侯的间谍,派来兴风作浪的。”

  “可是他这样子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是刺激我一下,要我去刺杀襄子。”

  “大哥不是已经跟赵侯相约一战了吗?他为何等不及呢?不加挑拔,这一战也是无可避免。”

  “不行。若是正式决斗,我不见得能胜过襄子,但我若暗中行刺,杀死襄子的可能性较大。”

  “这更没道理了。赵侯现在在大营中,许多军队护卫着,大哥若是此刻去行刺,被杀的可能才大。”

  “那更好,我若是在决斗之前死于赵营。河东对襄子定会感到十分的忿恨。暴乱立生,这正是他们希望的事。”

  “小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目前我们虽然占了人数的优势,但是赵侯若有意外,赵国大军立至,河东地区将死无孑遗了。”

  “就算不起暴乱,河东对襄子的印象也会十分恶劣,他们再稍加游说,很可能把河东拉到他们一边去了。”

  王飞虎肃然动容,脸上浮起一片庄敬之色,他对豫让一直是非常尊敬,不过只是为了另外一些原因。

  像豫让的精湛剑技,侠烈豪情,以及守义不易的精神等等,还有就是豫让对他的提拔。因为豫让离开范邑,投向河东时,他是追随着豫让一起来的。

  因为豫让的缘故,王飞虎同样受到了智伯的礼遇,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以为王飞虎的谋略是优于豫让的,只不过彼时智伯帐下的谋士太多,故而不太现出王飞虎的能力,只能担任豫让的副手而已。

  文姜在战败后整顿河东的残局,王飞虎才有了一抒所长的机会。他头脑冷静,见事透澈,几次谈话后,使襄子也十分激赏,面许他以将军职领河东的。

  可是他听了豫让的分析后,才了解到为什么智伯与襄子何以会如此器重豫让了。论胸中丘壑,豫让也远在王飞虎之上。

  神勇无匹,谋略过人,武技精湛,学识渊博,这是上上之选的将才,最难得的是忠义无双,没有野心,无论哪一个君主,都舍不得放过这样一个人才。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是每一个君主共同的感慨,将才不是难得,而是将悍则骄,功高震主,兵权大了之后,君王就难以驾驭了。

  豫让之为世所重,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人。

  又顿了一顿后,王飞虎才道:“大哥,听们的谈话似乎涉及到一个女人,怀了身孕?”

  豫让道:“不错,他说的是小桃。”

  “小桃,怎么会扯到小桃身上去了呢?”

  “他说小桃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作为人质。”

  “那怎么可能?小桃是由小弟秘密着人送走,躲到一极为隐秘的地方。”

  “这倒非常可能的。他们既是存心要算计我,自然会注意我身边的一切事故和人的,你送走小桃的行动虽然秘密,瞒不过有心的人。”

  “小桃是昨天晚上送走的,那时大哥尚未出手行刺,连河东地的人都不如道大哥的真实身份,他们由何得知呢?这一定是他唬人的。”

  豫让道:“他们是有心人,可能早就在注意我了。我相信小桃已陷入他们的手中,因为有两点有力的证据:第一是他拿了小桃头上的发钗,那是我送小桃的,她整天都带的,东西在姚开山手上,证明人也在他手中了。其实是小桃已有身孕的事,这是昨天闹事后才听她自己说的,外表上看不出一点征象,但姚开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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