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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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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豫让是刺客,曾经两次谋刺君侯。” “我知道,他没有放弃他的企图,还会再行刺的。” “君侯以背相向,不是太危险了?” “原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豫让两次行刺,你们也没有挡住他,他既要动手,你们挡在中间又有什么用?” 王琮惭愧地道:“卑职等剑技虽逊,却有为君侯效死之心,拼却此命,也可以挡他一下。” 襄子微微一笑道:“可是你们若想谋刺我,岂不更方便了,本来我只是背对一支剑,现在要背对三支剑了。” 王琮大急道:“君侯!卑职等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怎会萌此大逆不道之心? 襄子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但我知道豫让更不会在我的背后下手。他如若能做出这种事,就不会拒绝我的邀请了。他如存心想暗算我,就会假意地答应我,在我的身边,他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下手机会。” 王琮还要开口,襄子道:“下去吧,我说过了,这里用不到你们。” 襄子平时对下属们发号施令,都是重复再次为止,因此王琮等人不敢再说,应声退了下去。 襄子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神态十分庄严,但不是戒备,因为他已行近墓穴,他是为死者的敬意而端肃。 豫让若是在此刻下手,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每个人都为襄子捏了把汗。 尤其是河东的父老们,内心更是充满了矛盾,他们尊敬豫让,视之若神明。 对豫让为报故主而一再行刺,他们是十分尊敬的。但此刻,他们怕豫让会动手。那倒不是他们已将忠心易到襄子身上,虽然他们已消除了对襄子的仇恨,但他们心目中依然是拥护智伯的。只是,他们也为襄子的豪情所折,希望能看见豫让成功,但不是此时,不是此地。 豫让是他们的神,神不会做卑鄙的事。豫让也没有使大家失望。 襄子一直来到墓前,赞礼生一一唱礼、上香、献牢、斟酒,行礼完毕。豫让的剑一直抱在手中,剑尖垂地,却没有一点行动。 大家都吁了一口气,既觉得安慰,也有点惆怅。 轮到豫让夫妇与河东的父老致祭了。襄子谦逊地退在一边观礼。 文姜打开了金盒,捧出了智伯的头骨,上面用黏土以及油漆所塑的脸貌仍长栩栩如生,而且因为在金盒中放了很久,水气蕴积,竟凝在眼珠上,仿佛是两滴眼泪。 这两滴水珠带给豫让的震动,是无以比拟的,他忍不住捧起了头骨,跪在墓前,痛呼一声:“伯公……” 这一声有如野狼中箭的哀嗥,悲凄中带着激忿,绝望中带着无可奈何。 顿时,引起了一片哭声,河东的父老子弟们也忍不住他们心中的悲哀。 只有文姜十分冷静地接过了豫让手中的头骨,拭去了眼上的水珠,平静地道:“伯公,你的百姓并没有背弃你,豫让与我也没有负你的托付,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你们夫妇也可以安息了。” 把头骨放进了墓穴,吩咐道:“封墓。” 沉重的石棺盖封上了,一锹锹的土堆上,把智伯夫妇永远与尘世隔绝了。 文姜这才朝饮声暗泣的豫让道:“夫君,把眼泪擦干,抬起头来,男儿有泪不轻洒,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豫让震了一震,抬头擦干了眼泪道:“是的,娘子。” 文姜点了一下头道:“这才像个样子,现在我们来说两句体己话。” 大家都怔住了,此时此地,众目睽暌,她居然要跟豫让说体己话,豫让也为之愕然。 文姜又笑了一下道:“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些的,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时间了。” 豫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是的!我知道,文姜,我没有别的话说,我只能说一句话:我这一生中,最得意之事,就是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 文姜也笑道:“我也一样,我嫁了一个很值得骄傲的丈夫。” “不!文姜,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也没有什么可使你骄傲的。浪迹终生,一事无成,甚至于最后也没有完成伯公之所托。” 文姜道:“别这么说,你已尽了力,我们受伯公知遇虽隆,但是我们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报,在这世界上,我们对得起每一个人了。本来我还有一点遗憾,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对你家的祖先……” “那倒没什么,我在未娶你之前,已经选择了剑客这一行业,剑客本来就不应有后的,因为剑客结仇怨太多,留给后人的只有仇恨与不幸,倒不如无后的好。” “那是你的想法,身为人妇,我却不能忽视了我的责任,幸好我为你找了个小桃,她有了身孕,而且我已经着人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 豫让拱了拱手:“谢谢你,文姜,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了,多亏你记得。” “我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放在今天大举上,不会留心这些事的,所以我替你安排了。” “文姜,自从我们结婚以后,一切都是你安排得十分周全,我没有再为自己操过半点心,因此,我要再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夫君。你使我这一生十分丰富,多姿多采,若不是你,我还伴着范中行那个伧夫,庸庸碌碌地混日子。” “文姜,你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一定不会庸碌一生的,若不是我,你也会另创一番局面,现在的一切并不怎样,我只感到十分惭愧。” “夫君,自家夫妻,你还客气些什么?我已十分满意了。夫君,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个无敌英雄,因此我很自私,我要离开你了。” 豫让道:“好的,你多保重。” 文姜嫣然一笑道:“夫君,若还有下辈子,我仍愿意嫁给你,你是个好丈夫!” 豫让笑了一笑道:“我希望下一辈子我能变得好一点,使我能配得上你,这一生,我总觉得你太委屈。” 文姜笑了一笑,然后她美丽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来。豫让站在对面,看看她倒下去,也没有伸手去扶。 当他们夫妇在娓娓相谈的时候,四周寂然无声,虽然他们所说的都是一些儿女之私。但听在别人耳中,竟然是无比的庄严,谁都不敢出一口气,唯恐打扰了他们。 直等文姜倒地时,大家才震动了。襄子上前一步,本想去扶她的,但又自觉不妥,忙对身旁的侍女道:“快把预夫人扶起来,看看她怎么了?” 豫让淡淡地道:“没有怎么,她只是去了。” “什么,她去了?这怎么可能呢?不久之前,她还好好的在说话,怎么一下子就去得这么快?” “她服下了剧毒。” “什么时候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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