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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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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直刺向前,豫让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一任对方的剑刺过来。 襄子莫名其所以,因为豫让的长剑举起下落又不似毫无知觉,只是豫让剑落前方,襄子却在他的背后,这个人究竟在搞什么玩意儿呢? 剑尖刺进豫让的背后,又从前胸穿出,豫让以乎毫无感觉,仿佛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泥塑木雕的偶像。 襄子骇然地拔出了剑,而豫让也转过了身子,他胸前被剑刺穿的地方开始大量的冒血,豫让的身子也发出了轻微的颤抖,证明他受伤很重。 可是,他刚才明明已经取得了先手,襄子只是无可奈何下力求扳平而已,那一剑轻易可以招架住的。 豫让不招架,听任剑刃刺中。 他是不知道吗?不可能。以豫让的造诣,剑气到他身前半丈处,必有知觉,来得及回身格开的。难道是豫让存心求死,故让襄子刺上一剑吗?那也不可能,因为预识到现在仍是全身杀气,而且一个剑手在决斗时,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那豫让到底是为了什么? 襄子终于找到了答案了。在豫让的脚下横着一件割碎的锦袍,那是襄子的。本是穿在他的身上,为了要斗剑,他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一边,此刻已豫让斩成了几片。 襄子忍不住问道:“刚才你是在斩我的袍子?” 豫让没有回答。 襄子道:“这件袍子虽然与我的衣同为黄色,但是我当着你的面脱下来放在地上的,难道你看花了眼,错当是我了?” 黄乃帝王之色,本来只有天子才能衣黄,但由于君权日衰,诸侯们也越礼穿着了。 不过在广场上的人中,也只有襄子一个人御黄袍,一时不察倒也可能的。 豫让淡淡地道:“我若是连衣服与人都无法辨明,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这也是。他是剑客,也是游侠,终日在搏斗中,敏锐的观察,正确的判断,都是必备的条件。 如若豫让会犯这个错误,错把一件衣服当成人,他决不会享誉至今,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了。 剑客是不能犯错的,一点小小的错误判断,往往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襄子想想道:“那么你是有心去斩我的衣袍的?” “是的,碎袍代首,以酬故主。” “什么?你把衣袍当作是我?” “在此地只有君侯一人衣黄,那件黄袍也是君侯身上脱下来的,我想多少也可以向故主作个交代了。” 襄子怔了半天才道:“我就在你对面,你杀了我岂不是更好?” 豫让苦笑道:“我杀不了君侯。” 襄子道:“那倒不尽然,我们的剑艺相当,但是我发觉你的剑式比我凶猛,那是你博击的经验比我多,再继续下去,落败的必然是我。” 豫让又摇头道:“今天不可能,我的耐战力不够。” “那怎么会呢?你一直都在湖海中磨练,我却日居深宫,为政事而忙碌,你的耐战力,绝对优于我。” “我说的是今天,我从昨夜起运气缩骨,蜷在桥洞中,那是很耗力的,且我又先受了伤,流了不少的血,体力大受影响。” 襄子想了一下道:“不过我也相当的累,你看我出的汗不比你少,再拖下去,我可能比你先倒下来。” 豫让道:“我自己知道,平常,我可以力战千招而不见汗,今天才战了百招,就已经汗流浃背,因此我明白自己不能再拖下去。” “那你可以等以后再来找我决战。你不必躲着行刺,可以公然地来找我。” 豫让苦笑道:“你会再接受我的挑战吗?” “会的,我一定会的,豫让你知道我绝对会接受的。今天这一战,是我平生最吃力的一次,但也是我最高兴的一次。因此,我决不会拒绝你再次来挑战。” “我相信,君侯是一位剑士,会有这份器度,但君侯身边的人呢?他们不会让我来的。” 襄子道:“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任何人都不准伤害你,只要你是来找我比剑,绝没有人拦阻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公开地来,预先订好日期,我也能作个准备。” “不必想到以后了,今天我就过不了。” “今天你虽然受了伤,但并不重,胸前一剑对穿,我出手时很有分寸,并没有伤及心肝,不会送命的。” 豫让怔住了道:“听君侯的意思,似乎仍然不想杀死我,准备放我一次活命?” 赵襄子笑道:“是的。孤王有此信心,你终有一天会为我所用,成为我的座上客!” 豫让斩钉截铁地道:“君侯,豫让告诉过你,现在不妨再重复一次,这绝无可能!” 襄子惆怅地道:“为什么?还是那个理由?” “是的。豫让仅得一命,已经许给智伯了,再无余力可报君侯,只能心感君侯的感情。” 襄子道:“你两次谋刺我未果,等于是你已经死了两次了,也可以说是加倍地报答过智伯了,现在你的这条命是我的,为我效力是应该的!豫让,你说对吗?” 豫让不说话。 襄子又道:“当着河东的父老,你不妨问问他们,看谁能够责怨你。” 豫让却飞快地道:“不必问人家,豫让的所作所为,只是为尽自己的心,不是做给人看的,因此我的一切也不必求诸他人的谅解。” “那更妙,豫让,你是个讲理的人,总不能否认你已经欠我两次命了?” 豫让摇头道:“不!只有一次,就是在晋城的那一次,而且我所欠的,也只是君侯不杀之情,可不是命,豫让只有一条命,已经交给智伯了。” “那条命早已不存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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