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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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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暮,深秋,归鸦飞掠过白杨枝头,树叶大部份已经被秋风扫落了,光秃秃的枝梢间架着一个鸦巢,那三五昏鸦原是要投向巢里的,但是它们才飞到那棵大树附近,就似乎有一种预感。 她们的家已经不安全了。一种无形的不安,促使她们毫无考虑地飞高,掠过,远离了那个几经艰辛才筑成的旧巢。 这不安是由一个人所引起的,他就站在树下,背负双手,望着晚霞璨丽的西天。他的腰间插着一把剑,他是约了人来决斗的,他所约的对手还没有来到,但一股无形的杀气已经弥漫开来,溶合在空气中。 一阵风过,原野上的芦苇都低下了白头,隐约可见在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黑影,是一个骑马的人,也隐约可闻蹄声。 树下的汉子没有回头,他知道跟他约定好决斗的人来了,他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一点改变。 骑者很快来到,由黑黑的一小点迅速地扩展成为一人一骑的清晰身影,来到树前时,像一片落叶般的轻盈翻身下马,而且拔出了长剑。 这是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脸上布满了膘悍之气,望着树下的背影,对方的镇定与冷漠使他略一迟疑,但立刻他就感受到那股洋溢在云中的杀机。 他在离对方三丈左右的地方站定了脚,略一停顿才问:“是豫让?” “不错!剑士豫让,就是你约斗的人。” “豫让,你回过头来,我要出剑了。” “不必,你的剑已出鞘,决斗的时间已过,决斗已经开始,你随时都可以出剑。” “可是你的剑还没有出鞘。” “我的剑要等杀人的时候才出鞘,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认为必要的时候,等你要杀我的时候。” “豫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你在约斗书上落款题名,你叫莫烈。” “你也该知道我是赵地最快的剑手,我曾经一剑速斩五头飞鸟,五只正在飞的鸟。” “我听人说过,你的名气很大,所以我才来应约。我不是轻易跟人决斗的。” “你能比飞鸟更快吗?” “不能,飞鸟会飞,我不会。” “那你还敢背对着我,叫我先出剑?” “我不是飞鸟,我不会飞,但飞鸟不会反击,我会,我的剑不用于杀飞鸟,用来杀人。我杀了九个找我决斗的人,却不是高手。” 莫烈笑了一笑。“这九个人当中的五个,我也和他们较量过,虽然我未能击败他们,但我可以易地杀死他们。” “这是什么话!击败他们难道比杀他们更难?” “不错,杀死他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要击败他们,却必须冒着被杀的危险,放过很多杀死他们的机会,一直将他们累得不能动为止。” “那的确不容易,但你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呢?” “我不敢,他们都是有财有势的富家公子。” “剑士决斗,杀人是无须偿命的。” “他们的家人可不是剑士,不懂得这些规矩,谁要是杀了他们的子弟,他们就会用一切的手段来报复。” “我已经杀了他们,为何不见有人来报复?” 莫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就是我来找你决斗的原因。” 豫让仰天长笑,声振四野,白杨枝头那些残存的枯叶都落了下来,使整株树身上都光秃秃的了。 噗!噗!有两声低沉的轻响,那是两头尚未长成的雏鸦,被笑声震昏了过去。 莫烈微感不安地问道:“这件事很可笑吗?” “是的,我再也没想到你是为了替他们报仇而来找我决斗的,我也是第一次才遇上这种对手。那些死的人中,有你的亲友吗?” “没有。我要杀你,是因为有两个人家中,出了黄金五十两的代价。” “你是为了黄金而来找我决斗的?” 莫烈无可奈何地道:“是的,我无可选择,因为我欠了人的钱。还不出这笔钱,人家就要我的女儿去充妾侍。” “岂有此理!欠债还钱而已,那有逼人女儿为妾的?你也是有名的剑士,怎会受这种欺凌?你为什么不拔剑杀了他?” 莫烈叹了口气:“我若是杀得了他,早就动手了。没有用的,这个人的剑技太高,我对他绝无胜算,而且我又署券为凭,即使死了,仍然保全不了我的女儿,除了还钱,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认为可以杀得了我?” “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尚可一试。” 豫让不再开口了。静候片刻,莫烈才道:“豫让,你当真不肯回头拔剑?” “废话,我早就告诉你,决斗已经开始。” 莫烈叹了口气,“在平时,我一定拒绝决斗,因为我从不在人家背后出剑,但是今天,为了我的女儿,我可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准备着,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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