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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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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闯关 吴芷玲痴痴地望着他,心想:大概三峡的猿啸就是这样哀厉吧。万家愁啸声收了,又道:“我师父跟了我很多天,认识了那一群猿猴样子和习性,所以后来我还找得到它们,不过它们都忘记我了他说到末句时,大有惆然之意。 吴芷玲同情地叹口气,道:“唉,这真是可悲的事……” 万家愁又道:“我师父为了将来要我替他办事,所以特地找个汉人,教我认字读书。所以后来我在章武帮那段日子,没有人知道我的出身。” 吴芷玲忽然记起一事,问道:“那么你在章武帮之时,总有一个姓名吧?” 万家愁道:“现在告诉你也不妨,那时候我姓竺名东来,人称三绝郎君。” 她惊啊一声,道:“我听说过,原来三绝郎君竺东来就是你。我还记得前年时,听我爹的朋友提起你的姓名和外号,那时我觉得奇怪,便问我爹三绝郎君的外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狠毒。我爹说这是从你出道以来,一直是绝形绝影绝声,故此称为三绝。比起我家的绝形绝声剑法还多了一绝……” 万家愁笑一下,道:“就是因为你爹外号两绝剑,讲究的是绝形绝声,我听了才记在心中。” 他们之间的了解又深一层,那吴芷玲后来还是顺从了万家愁之意,把薛鸿飞等三人的银子全都拿了。 连金带银竟达五六百两之矩。 吴芷玲对着这堆金银元宝发了一阵呆,后来轻叹一声,道:“我们有这一笔钱,出得山去,不愁没有藏身之处,施敬德那恶贼一定找不到我。” 万家愁道:“咱们何须找地方藏身?有我在此,咱们直接找上门去,待我拿下施敬德,让你亲手杀死,报了杀父之仇,” 吴芷玲大惊道:“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吴芷玲表现得这么惊惧,很显然的并不仅仅是由于她从未杀过人,所以听了害怕。 主要还是因为她怕施敬德。 可能在她深心中,认为擒杀施敬德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万家愁很不服气。 “为什么使不得?等我把他找了回来,你不敢下手,我代你下手。” 他见吴芷玲直摇头,便又道:“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抓他何难之有?到时你自然知道,现在不必慌…。” 吴芷玲嗫懦一下,道:“你生气了,是不?” 万家愁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但你胆子也小得太离了谱。”“我再说下去,你一定不生气么?” 她仍然用怯怯的声调和神情问他。 “你说,我决不生气就是了。” 他认真地回答,心中有点不明白她何以很怕自己生气。 吴芷玲道:“我听说施敬德的武功深不可测,连我爹在世时,也这么说过。” 万家愁不以为然地皱皱眉头。 .“我收拾薛鸿飞的经过,你亲眼目睹。薛鸿飞已算得上很不错的人物,尚且不堪我一击。” 他话声更然而止,底下不必说下去,谁也能够了解他的话外之音。 吴芷玲道:“可是薛鸿飞只是施敬德的几个得力手下之一。”万家愁道:“难道你当真认为施敬德比薛鸿飞还高明么?” 吴芷玲点点头,道:“正是此意。” “那么你告诉我。”万家愁徐徐问道:“他是什么家派出身?”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没有人晓得。” 万家愁脑中灵光一闪道:“若你的话没有错,那你更应该跟我去把他抓来。” “为什么?”她惊讶地,眼睛睁得大大,很是动人。 “因为你的杀父仇人,除了天下七大高手,又多了一个可疑人物,这个人就是施敬德。” 吴芷玲骇然寻思,他话虽是有点耸人听闻,但却大有道理。 “我原先本是生怕七大高手之中,有一个替施敬德出力,再加上他本人,要你碰上他们,人孤势寡,自然是十分可虑。” 她停顿一下,又道:“但我从没有想到他本人也可以是那个蒙面凶手。对,他当然可以蒙了面行凶作恶。” 她的眼睛潮湿起来,可是在悲戚之中,却闪耀着坚决的光芒。 “我一定要想法子查个明白,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计。” 万家愁仰天一笑,道:“这才像话,你空有一身武功,但胆力太弱,所以和普通女子没有两样。其实你大可以使他们感到头痛。” 他们又谈了一阵,但如何下手之法还是谈不出一个具体办法。 最后决定无休息养神,明天再作打算。 翌日清晨,吴芷玲睁开眼睛,嗅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发觉山中已大有寒凛之意。 她这两时辰中身披毛毡跌坐调息行那内家吐纳功夫,全身暖热,因此不觉寒冷。 万家愁还瞑目缓缓呼吸吞吐,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长衣,也不见一点寒冷瑟缩之态。 吴芷玲起身做了一会行功,然后迅快熟练地烧火,用汗巾权作面巾,洗脸漱口。 等到万家愁睁眼起身,像这许多日子以来一样,热腾腾的洗脸水都准备好,等到他抹过脸漱过口,干粮开水的早餐已弄得妥妥当当。 万家愁吃饱了肚子,忽然感慨地道:“你何必替我忙呢?我又不是不会动手。” 吴芷玲笑一笑:“这是女人份内之事,你们男人干别的活。” 万家愁故意皱起眉头,道:“咱们若是一块儿呆久了,有一天分开时,我可就惨啦!” 他旋即凝着天边晨曦,沉思起来。 看他脸上严肃的样子,显然他现下脑海中所想的,与刚才的话题无关。 他想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起身踱到林子里,慢慢又绕出来,站在吴芷玲面前。 她已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停当,只要喊一声走,把包袱系在鞍上,便可以出发。 这刻地一只手搭住包袱,目光凝视着火堆余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万家愁蹲下来,以便看清楚她的脸,问道:“喂,你在想什么?”吴芷玲回眸微笑一下,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可是你在发呆。”他仍不放松,追问下去:“一定是在想什么心事。” 她用力摇头,眼光明亮清澈。 “没有,我不骗你。”她又微笑一下,面色甚是温柔。 “你在想事情,所以我静静地坐着,不想打扰你。” 万家愁道:“每次我问你,你都是这样回答。” 吴芷玲道:“这是实话啊,你们男人最讨厌女人嘴碎打岔你们的念头,你们会不高兴的……” 他有一种随心所欲毫无拘碍之感,这个温柔美丽的少女,与她在一起时,任何男人都必会有这种舒服的感觉。 她一点也不腻人,不多话,细心体贴。 当你需要听众或谈天的对手时,她总是在那儿,你连叫唤找寻也用不着,她必定会在那儿。 万家愁好不容易才把心中的温柔推开,严肃地道:“走,我们回到山外面,到江湖上走一走。” 吴芷玲道:“好吧,我都收拾好啦!” 他露齿一笑,严肃的态度登时灰飞烟灭。 “你不打算跟我争论一下么?” “我不跟你争论。”她不假思索便回答:“你昨夜已说过要出山,你的主意一决定,谁也改不了。” 万家愁道:“听起来我像是个很横蛮之人,那么这次我让步好了。你说,咱们要在这儿还是出山?” 吴芷玲寻思片刻,才道:“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们该另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抑是毫不忌惮地在江湖行走?” 万家愁大声道:“当然不需忌惮,有我在此,谁也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他停歇一下,傲然一笑,道:“施敬德若是胆敢亲自出马,是最好不过的事,咱们正愁无处找他。” 他们终于上马起程,万家愁骑的是薛鸿飞银白色坐骑,甚是矫健,鞍韂也甚是考究,特别鲜明惹眼。 到了中午时分,万家愁在一株古树下,勒住坐骑。 他纵目四望,直等到吴足玲的坐骑也来到旁边,才道:“咱们这样走法,最快也得明天天黑时才能出山。” 吴芷玲答非所问,柔声道:“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万家愁摇摇头,自个儿拾回先前的话题。 “我若是徒步行走,可比骑马快得多啦!” 吴芷玲笑一笑道:“我们不是赶路,走那么快干吗?” 她接着收敛起笑容,换上郁郁之色。 “我觉得在山里面比外面人世好得多了,在山里苦是苦了一点,可是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闲言闲语,日子过得安安静静……” 万家愁转眼凝视着她,低声道:“这一路行来你好像很担心似的,你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吴芷玲点点头道:“我并不是有什么心事,只不过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她认真地寻思一下,又道:“说不定薛鸿飞已召集了人手,在什么地方埋伏等候,想暗算我们。” 万家愁仰天一笑,道:“他敢?他凭什么?” 吴芷玲也笑道:“或许是我天生怕事,所以太多虑了。你说的甚是,想那薛鸿飞在你手底连一招也过不了,哪里还能埋伏暗算?万家愁道:“我们再走一程,才休息吃东西。你累不累?” 吴芷玲忽然陷入沉思中,万家愁连问几次,她才霍然惊醒道:“从这边出山的路,我从未走过,所以不知一路上地势如何。” 万家愁笑道:“我问你累不累,并不是问你路途地势。” 吴芷玲道:“如果我从入山那条路出去,我现在想起来了,有几处地方万分危险,他们根本不必现身出手,就可以暗算我们。” 万家愁毫不在意,笑道:“让他们试试看!” 不过他还是顺着这条思路,寻想了一下然后眉头皱起,又道:“这几条路我都走过,前面果然有两处地方,甚是危险。” 他若不是被吴芷玲提醒,绝对不会考虑到险恶地势这一点。 只因他向来动作如电,瞬息千里任何险阻之地,对他都全然不发生作用。 然而目下情况大大不同,一来他本身身上负伤,行动之矫捷迅快远比不上从前。 二来吴苦玲是个大累赘,为了她的安全,他已不能无拘无碍地来往自如。 三来他们骑着马匹上路,目标显着,行动也不够灵活。 万家愁皱眉道:“前面四五十里的山腰,有一段危崖厂道,若有埋伏,便万分危险……” 在万家愁从前来说,莫说那危厂路只有一段,就算绵延数十里之长,他展开轻功身法疾奔时,埋伏之人最多只看见灰影一闪即逝,连面目衣服也看不真,哪能及时出手暗算。 因此之故,他从来不须考虑地势险恶与否。 反而地势越险,对他越有利。 但吴主冷却是一大累赘,万家愁被她三言两语,提醒了这一点,』已下大是为难。 他记得那一片危崖,上面高耸入云,下面是灰黯迷蒙的深壑,当中便是二十来丈长的厌径,通过之时,还不能骑在马上,必须下来牵马贴壁缓行。 此时若是头上有巨石大大砸下来,或是火把滚油之类,除了向前疾冲之外,便全无回旋闪进的余地了。 他忽然微笑一下,道:“有了,咱们先接了一条长藤……” 说到长藤,忽然记起一事,又遭:“可惜咱们没有万柳散人张安世的什么蚕丝。” 吴芷玲面上露出茫然之色,道:“什么蚕丝?”万家愁道:“张安世便是天下七大高手之一,他的轻功独步天下,可以从一个山顶飞到另一个山顶。” 吴芷玲惊讶得啊了一声,道:“真的?那不是变成驭风飞行了么?” “当然不是真的,他便是因为有那种看不见而又坚韧无比的什么丝,事先在两边山顶系上,变成一条无形的天桥。不过也须得轻功到了绝顶境界,才能够借这一根小丝之力飞渡。” 吴芷玲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也是想这样做,对不对?” 万家愁摇摇头,想了一下,道:“咱们这法子行不通,一来你的轻功还对付不了,二来山藤看得见,若是被人及时弄断,你我都跌落无底深壑,粉身碎骨……” 吴芷玲不但没有惊慌之色,反而暧昧地微笑了一下。 万家愁问道:“你不怕?” 她点点头,道:“我怕。” “可是你没有害怕的样子?” 他疑惑地瞧着她面上那一抹还未消失的笑容,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咱们掉下去,定必粉身碎骨无疑。” 吴芷玲道:“我知道,我也不是不怕。” 万家愁更感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笑呢?” 吴芷玲滚首低垂,轻轻道:“有时候生不如死,如我们一齐死了,那也很好。” 万家愁立刻大为反对,道:“不行,死在这些无名小卒手上,我师父若是得知,非活活气死不可。” 他的念头迅即回到正事上,又道:“我告诉你该怎么办,咱们到了一段危崖厌路之处,我背着你,迅快冲过去,他们一定来不及下手。” 吴芷玲欣然道:“好办法,但要那山藤何用?”万家愁道:“山藤的一头挂在马缰,另一头咱们拿着,咱们先冲过去,再把马拉过来,这样咱们就不必回去牵马了。” 吴芷玲道:“好极了,就这么办,但愿那些好贼不要事先在小径上动了手脚。” 万家愁一怔,道:“你说什么?对,你说得对,他们若是先把那条窄路封死,咱们冲过去的话,有如自投罗网。” 吴芷玲十分吃惊,道:“幸好仍然想到这一点,不然的我们就糟糕啦!” 其实从险阻之可虑,直到强行冲过的不妥,都是她的话在不知不觉中点醒万家愁。 她忧愁地想了一下,又道:“可惜我们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不然的话,便可早点得知那儿有没有埋伏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当然是不可能之事,但这话却触发了万家愁一个灵感,立刻道:“我有办法。” 他一跃下马,又招手叫她下马,把缰绳交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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