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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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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真诚恳地道:“你可以信任我,如果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忙的话,我很愿意为你出力。” 沈宇道:“你的盛情我心领了,我认为你最好远远离开我,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胡玉真道:“难道没有一点儿办法可想么?” 沈宇道:“有什么办法呢?换了你是艾琳,你能放过我么?” 胡玉真认真地考虑了一阵,才沮丧地道:“不行,我不能放过你。” 沈宇道:“这就是了,我不论怎么做,她也不能放过我。” 胡玉真满腹泛起了同情怜悯,轻轻道:“其实你最无事了,因为你原是可能被害之八。但后来你反而须得为你父亲的行为负责。” 沈宇道:“父债子偿,这是天公地道之事。你不必为我抱屈,就算先父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和口气,仍然十分沉重。 这种牺牲的想法,与个人的求生欲望,有着不能相容的矛盾和冲突。 一个人不生于世间则已,既已生出,就会有个人的喜怒哀乐,以及对死亡的畏惧和生存的欲望。 如今硬是要他牺牲了个人,当然会有反抗的意念。 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人人都认为父债子偿的是应当的,连他个人亦承认此说,因而他又不能违抗。 沈宇的奇异态度,无疑是因此而产生。 他一方面自知必须让艾琳杀死,或是死在她眼前,以唤父亲的罪行。但另一方面,他求生的本能,又使他设法逃避。 胡玉真只是代他设想一下,就痛苦的几乎要疯狂了。在沈宇面前,她马上感到自己的一些烦恼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追:“你确知艾琳的父兄,一定是你父所杀么?那封遗书,有没有可能是假造的?” 沈宇摇摇头,痛苦地道:“不会假的,紫木大师已鉴定过笔迹。” 胡玉真遵:“天啊,你简直是无路可走啦!” 沈宇道:“我有时恨不得快点儿死掉,求得解脱。” 胡玉真道:“你别忙着去死,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这等决定,不可鲁莽。” 沈宇道:“不死又如何呢?” 胡玉真道:“我们从长计议一下,我想,也许可以劝劝艾琳。她何必要杀死你呢?反正已死的人,永不能复生了。” 沈宇实在不想再提到这件事,当下默然不语。 胡玉真接着道:“只要你不想死,总有方法可想的。” 沈宇仍然不响,胡玉真温柔而固执地问道:“我说得对不对?” 她连问了三遍,沈宇耳根不得清静,而且他感到她似乎很有决心,非问出一个结果方肯罢休似的。 当下只好回答,道:“不对。” 胡玉真讶道:“为什么不对?” 沈宇道:“有两个理由,第一点是艾琳岂肯轻易放弃了家门血海深仇?你瞧,她已把我追得走投无路了。” 胡玉真暂不置详,问道:“第二个理由呢?” 沈宇道:“第二点是我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流浪逃亡生涯,实在感到十分烦厌了。我想来想去,发现我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胡玉真芳心大震,付道:“他说得多可怜啊!” 沈宇见她没有作声,乐得不说话,当下也闭起嘴巴。 他漫不经意地掠瞥胡玉真一眼,但见这个少女,虽然已经改扮男装,可是唇红齿白,美目流盼,使他不禁记起她是个绝色美女。 胡玉真寻思了一阵,才道:“关于第一点理由,我们刚才不是谈过么?你可以跟艾琳商量,也许她肯放过你。因为她纵然杀了你,但对已死的人,亦无补益。” 沈宇道:“此路一定不通,何须多说。” 胡玉真道:“好,我们先谈第二点,你说你没有活下去的原因,但事实却不然。” 沈宇讶道:“哦,那我倒要听一听了。” 胡玉真笑一笑,道:“你内心之中,并没有当真愿意放弃生命,是不?” 沈宇道:“当然啦,如果我实在心灰意冷到极点,全然不想活的话,老早就被艾琳逮住了。” 胡玉直道:“在我说出你可以活下去的原因之前,有个小小的问题,望你解答。” 沈宇道:“什么问题?” 胡玉真道:“你的武功,一定高于那天你与厉斜动手时甚多,但你为何不全力一拼?而且后来在屋子里,你为何宁死亦不肯再行动手?” 沈宇道:“这是我的一个苦衷,刚才你也听见了,我是被逐出门墙之人,追回了本门武功。但事实上武功仍在我身上,只是不许使用而已。” 胡玉真道:“原来如此。” 沈宇又道:“其后我不愿再动手,却是另有原因,并非我害怕战欧被杀,也不是我耍无赖,而是基于两个看法,一是我如单以家传武学应付厉斜,实在不能匹敌。若使出本门武功心法,莫说不一定能抵挡得住他的盖世身法,纵然能够,也因被逐出门墙之故,不能施展。”他停歇一下,才接下去道:“二是我算定他渴望知道我避过他凌厉致命的一击时的招式身法,乃是什么来历。他认为如果能再看见一次,就可得知,从而得以改进他的刀法了。”胡玉真微笑想道:“这等想法,不是委赖么?”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听沈宇道:“我深信他不会杀我,是以用性命来考验我的判断。若是我错了,只好认命。” 胡玉真道:“这个错往未免太大了。”沈宇道:“在旁人来说,以性命来下注,当然太大了。但我的性命,不值一钱,所以不算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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