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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沈宇道:“不管是三个月也好,三天也好,只怕你听了我的行踪经历之后,会感到失望。”

  厉斜道:“只要你发誓从实供出,失望与否,是我的事。”

  沈宇迟疑一下,有点儿闪避地道:“你若是失望,还不是我倒霉?”

  厉斜冷笑一声,道:“沈宇,你是才智过人之士,自应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说没有把握的话么?”

  沈宇道:“我不大清楚你的为人。”

  艾琳听得好奇心大起,发急道:“沈宇,你别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沈宇的目光转到这个明艳的少女面上,心想:“我知道你不不喜欢婆婆妈妈之人,你只爱那明快决断如厉斜这种人,哼,我就故意叫你更不喜欢些。”

  他不知何故,突然泛起了激怒对方之心,此举自是徒然使双方都有损无益,可是他正是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含有自虐的意味。

  胡玉真是旁观者清,发现沈宇的眼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大感讶异,心中对此迅即加以分析,忖道:“他一直表现得对世事十分冷漠,似是失去了喜怒哀乐之情,但现在却不然。虽然看起来他仍是自怜和自恨的意思,但既有了情绪的反应,则无论是怎样的情绪,也比漠然无动于衷好得多了。”要知古人也曾言道:“悲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到了心已死去,全无悲喜之情的时候,乃是最大的悲哀。

  胡玉真亦是根据这个理论,认为沈宇只要有所反应,则不论他产生的是什么情绪,总比没有强胜得多。

  艾琳又催道:“沈宇,你说呀广她也觉得这个年轻人,生出奇异的态度,所以她的话声,忽然变得很温柔,似是不愿触怒于他。

  沈宇道:“我已经说过,厉斜会感到失望的。”

  厉斜没有作声,艾朗二女向他望去,不觉一楞。原来这个年轻俊逸的刀法大家,竟然陷溺在沉思之中。

  她们实在想不通他何以会忽然沉思起来。这等情形,在在都显得突兀奇怪,说不上一个道理来。

  不过厉斜并没有沉思很久,他迅即恢复常态,道:“沈宇,你说我会失望,是也不是?”

  沈宇只点点头,不发一言。

  厉斜又道:“我略略把来龙去脉,交待一下,大家就知道我不会失望了。”

  他停歇一下,使大家便集中注意地看着他。

  他道:“第一点,你沈宇从何而知衡山九黎派的名称和底细呢?是因为你曾经拜在紫木大师座下之故么?当然不是,紫木大师是出身于少林寺,但他既非方丈,亦不是监院大师,或各院的长老,因此他大概不知道这一派的底细。纵然得知,亦不会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艾胡二女可就更不明白了。

  只听厉斜又适:“为什么我说他可能不晓得,或者不会告诉你呢?这是因为九黎派乃是属于武林中,能够训练出一流高手的门派之一,换言之,这一派的武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时,尽可以与天下任何门派高手较一日之长短。而武林中就有这么几个门派,是被少林、武当等派,列为最高机密的。他们除了由长老香宿亲自查访之外,根本不让门下之人得知。”艾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是他们不使这几派扬名天下的手段,免得才俊之士,纷纷投拜在这些门派之中,是也不是?”

  厉斜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艾琳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厉斜道:“据我所知,此是少林武当两派领袖,在数十年前所定下的策略,但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时间会告诉我们。当然,最简捷之法,无过于去问问他们。”

  艾琳道:“好吧,我们且不管此中有什么高深莫测的道理,你认为沈宇如何知道九黎派的名称底细的呢?”

  厉斜道:“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他必定是在这几个月内,有所遭遇,是以得知素来隐秘无比的九黎派的底细。”

  艾琳道:“敢请你是想他坦白说出这段经过,可是他答应休之后,却胡乱捏造一段经历,你有什么法子?你仍然履行诺言,三个月不找他麻烦么?”

  厉斜道:“假如他定要欺骗我,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不过我大概还找得到指斥他说谎的证据。”

  艾琳寻思一下,才道:“厉斜,莫非你认为沈宇本是诚实正直之人?”

  厉斜道:“他以前是的,可是一个人会发生变化,正如天地万物,都会变化一样。尤其是在美德品性方面,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换句话说,他如果不能低而奋发,就不能保持他的品德了。”

  艾琳道:“听你言来,使我觉得你并不是单纯练武之人呢!”厉斜微微一笑道:“你能注意及此,可见得你也不仅只是修习武功,而是有心上窥武道顶峰境界的人。”

  艾琳欣然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如此恭维我呢!”

  厉斜道:“这是事实呀!”

  艾琳道:“以后再谈这些问题,好不好?”

  厉斜道:“不错,关于武道至高境界的探讨,纵是畅谈数昼夜,也谈不完。

  他的目光落在沈宇面上,又道:“沈兄,你腰间的短刀,就是一项证据了。”

  沈宇炯炯的注视着他,反问道:“这算是什么证据?”

  厉斜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把短刀的刃身,两面都刻得有字。”

  沈宇道:“刀身上刻着字迹,乃是常见之事,你猜到了亦不足为奇。”

  厉斜道:“话虽如此,但如果我猜得中此刀两面所刻之字,那就可以称奇了,对不对?”

  沈宇道:“此刀是我路上抬得,也许你以前曾经见过。”

  厉斜笑道:“别胡说,此刀形式奇古,看上去虽然朴实无华,可是在行家眼中,一看而知单是刀鞘,已是精品,何况刀柄末端嵌有兽头形的古玉,只论这块古玉的质地色彩和雕工,就已价值连城了。这等物事,怎能随地拾获?我如见过,那更是第一眼就认得出来了,何须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他每一条理由,都确凿可信。

  艾琳忍不住道:“沈宇,此刀真的拾获的么?”

  沈宇摇摇头,道:“不是。”

  艾琳道:“这样说来,厉兄的猜测,实在很有道理呢!”

  沈宇道:“不错,他很高明。”

  艾琳道:“你愿不愿意说出详情?”

  沈宇道:“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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