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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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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元波沉吟道:“可能等时间一到,我便能恢复行动能力也说不定。若是如此,则这种禁制手法多半是靠药物之力,无怪如此神奇。我只是腰部没有气力,四肢和头部都活动自如。” 他一边说,一边举手挥了一下,又道:“仅仅感到好像不大有气力而已。俞翠莲,现在你怕不怕我?” 俞翠莲娇脸上泛起惧色,道:“怕,我真的很害怕!” 她的表情一看便知不假,公孙元波呆了一下,心想:她为什么真的害怕起来呢? 他们沉默地互相对瞧,公孙元波泛起一丝苦笑,心中充满了疑团,同时也有少许自尊心受损的痛苦。 俞翠莲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笼罩着古怪的神色。这是由于恐惧和悲哀混合而成的表情。 公孙元波本来打算一直缄口不语,然而见了她哀怨无限的神情,心中突然一软,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怕我呢?敢是我瞧起来不像君子?” 俞翠莲摇摇头,道:“不,你很有君子风度。” 公孙元波笑一笑道:“那么你不必怕我呀!” 她那对剪水双瞳中的惧色果然消失了,可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深沉无底的悲哀,却益发浓厚。 在如此青春年少的绝世佳人面上,竟然显现出如此巨大深沉的悲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更无法理解。公孙元波忖道:“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绝世的殊色,可以获得她所要的一切么?何况她如此年轻,正当青春之时,未来的远景应如明媚灿烂的春光,可是我的老天爷呀!她好像自知明天就要萎谢凋落一般。” 他感到这个不解的念头,对她甚是不妥,连忙对自己道:“不对,她绝不会死,亦决不是因为看见死而如此悲哀,因为在数天前,在大悲庄内,她也曾流露出这种教人替她心碎肠断的悲哀I”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呢?公孙元波真愿意用一切去换取答案。 假如公孙元波不是发现俞翠莲的目光、声音、表情和举止中,都流露出对他的诚挚的关切爱护的话,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得想探知她的秘密,进一步便是尽力解决她的痛苦。 他想了一阵,才道:“俞翠莲,你是哪儿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俞翠莲轻轻叹息一声,坐在床沿边,道:“我是南方人,离这里很远很远!” “家里的人呢?你的父母可还健在?” “我的父母都在家乡,他们过得很好。”她略略现出追忆的神情道,“我还有哥哥弟弟和妹妹,很多很多人,他们也都过得很好。” 公孙元波锐利地问道:“你为何独自到北方来?你一直跟随庞兄,对不对?为什么跟他?” 一连串的问题,却像石子投到大海中,杳无影踪。 俞翠莲只泛起了一个叫任何男人都怦然怜惜的微笑,似是哀求他不要再追问,又似告诉他说,她不会回答这些问题的。 公孙元波怔了一下,才道:“我明白了,你心中有着很大的隐衷。假如你稍有不忍,泄露了秘密的话,你全家人都会遭到劫难,对不对?” 俞翠莲先是摇摇头,但旋即点头道:“你知道就行了!我们谈谈别的好不好?” 公孙元波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俞翠莲,假如我能把你救出去,带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一方面也可以保护你的家人的活,你一定肯踉我走,对不对?” 俞翠莲吃了一惊,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不能跟你走。” 公孙元波道:“你不要害怕,我会替你解决一切困难。” 俞翠莲坚决地道:“不,我不能离开二老爷他们。” 公孙元波很谅解她,因为一个人若是多年以来受尽威胁的话,岂能突然有勇气对抗这等邪恶势力?因此他以最诚恳和坚定的语气,道:“我必定等到有十足把握时才带你走,难道你不愿意跟我逃出去吗?” 俞翠莲决然道:“是的,我不愿意。” 公孙元波发现她不但态度坚决,而且感到这话的确是出自衷心,不禁呆了,弄不懂她为何不愿意。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好,好,既然你自己不愿意,我当然没得话说。” 俞翠莲坦然道:“公孙先生可别生气,二老爷实在对我太好了。我在这儿一切都很好很舒服,没有人欺负我,衣食无缺。” 公孙元波哺哺道:“是啊Z你既没有受苦,我从何救起?但是——” 他一想起了她那种深沉无底的悲哀表情,登时又心软了,忖道:她若没有痛苦,怎会悲哀? 这个问题似乎越追究就越难明白。说到庞公度这个集团,神秘而狠辣,人人都有不怕死的特征。他们凭什么都能慨然奉献出至贵的生命?对世人又那么漠然,毫无好感,更谈不到同情怜悯,为什么? 在这座屋舍的另一翼,一间布置得洁净清雅的书房内,坐着庞公度和洗女史二人。 洗女史举手抚摩一下头上的白发,道;“二先生,你真的认为让他们两人交谈,乃是明智之举么?” 庞公度沉稳地笑一笑,道:“世上尽管有千百种人,可是在年轻如他们那一对之时,他们的想法及反应,都和别的青年差不多。女史放心,让他们多谈谈,感情就会迅速生长。” 洗女史道:“话虽如此,但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我们来说,太长久了一点,甚是可虑,在他们来说,又太短促了,短得不够建立深厚的感情。” 庞公度摇摇头,道:“他们的情况不同,犹如在危难的孤舟中共过了患难,为时虽短,却可以产生一辈子忘不了的友情。” 洗女史讶道:“他们哪有同舟共济的情况呀?” 庞公度道:“我只是比方而已。女史可知道,翠莲时时流露出她的绝望心情, 这对公孙元波会是强烈的刺激,所造成的印象,好像用刀剑刻在他心头一般。她越是得到他的关心,就越忍不住露出绝望,这就使得公孙元波反覆寻思不已。两个时辰,可以抵二十年之久!” 洗女史佩服地道:“你的道理,往往好像是无中生有,可是叫人不能不信服,但下一步呢。” 庞公度道:“要使他们成就好事,下一步我得亲自出马了。” 他说这句话的两个时辰之后,来到公孙元波的房间。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房中掌起明亮的灯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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