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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那也不见得,”冷千秋道,“我单凭一双肉掌,自问已足以绰有余裕地留下你。”

  “话不是这样说。试想在交锋拼命之时,你武功虽高,无奈不能伤我,而我却可以施展两败俱伤的招式。那时节你武功虽高,也不能不败退,是也不是广他的立论,是假设在她能守信的条件上。如果她的确能守信,这种说法自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冷千秋道:“笑话!一旦动手,我岂能处处留住手不伤你?”

  “这就是了,所以我宁可采取文比,而不肯当真出手表演。现在请问冷仙子,倘若你守信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逃出你的罗网?”

  冷千秋默然不答,但她眼中的杀机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转浓。那森冷的目光,实是令人不寒而栗。

  公孙元波何等聪明,这时一望知在她正在作最后的考虑,而料想她的决定,八成是出手拿人,当下微微一笑,反而睁大俊眼,挑战地迎向她的目光,与她对瞧,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冷千秋以慑人的目光盯着他好一阵,才道:“你向来都很倔强,是也不是?”

  公孙元波道:“我自小孤露,什么恶人都见过,岂有怕你之理?”

  冷千秋道:“别的恶人顶多打你一顿,而我却一举就取了你的性命,这点却大有不同。”

  “我才不在乎呢!你为何不出手?”

  无情仙子冷千秋长眉微微皱一下,露出厌恶的神色,道:“别惹怒我,否则你就不止是被我生擒,而是血溅当场了。”

  她话声方歇,便举步前跨。她走一步,公孙元波便退一步。霎时,她已走到青霜剑旁边,伸手拔起来。

  公孙元波道:“我不怕你,但我也没有打算触怒你。”

  冷千秋倏然发现这个英挺的青年敌手,竟使她泛起了无从措手之感。她这时很想出剑把他杀死”免得腔咦,而这样做,正是她一向的方法。她总是决断、明智以及冷酷无情地除去一切障碍。

  这公孙元波的态度,依照冷千秋过去的习惯,第一个反应就是出手揭下他,狠狠地给他几记耳光,然后绝不留情地将他杀死。但是她目下居然否决了这种反应,可是又不知应该怎样方是最佳的处置方法,所以她泛起了奇异的感觉,不得不省察自己的内心,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青年有什么地方,竟足以使她有不能下毒手的感觉?她踌躇一下,把青霜剑收回鞘内,自言自语道:“真是倒霉死了!”

  公孙元波猛可发现杀身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回想一下自己的态度,实在倔强得令人恼火,险险激得对方挺剑杀死他。这么一想,不禁出了一旦冷汗。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脾气倔强的毛病休想改变得了。尽管事后检讨,晓得这样做法太过愚笨,可是一旦碰上同样的情景时,便又会情不自禁地发这等骡子脾气。

  他对这一个在敌方阵营中高居三大主脑之一的人物大感歉然,道:“你被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误了大事,我实在感到歉疚。”

  冷千秋登时柳眉倒竖,怒道:“你别得意!说不定你们那个传送真正情报之人,已经落在我方手中。哼,不但是鬼见愁董冲也出马,连三宝天王方胜公亦亲自出动。你们逃得我和董冲这两关,只怕最后过不了三宝天王方胜公这一关。”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方胜公么?他诚然是东厂中名气最响亮的一个,但他不过是持有三件稀世之宝而已,论本事未必就真的很了不起。”

  冷千秋道:“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竟说出这等愚蠢可笑之言!我告诉你,方胜公才不倚靠他名震天下的‘三宝’呢!”

  她用玉葱似的手指指指自家脑袋,道:“他才是最有才智心计之人,连我和董冲都怕他三分,你懂得什么?”

  公孙元波道:“他好像没有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迹,我只知他的紫金龟、掌。已剑和断肠草是天下莫当的宝物。”

  他停歇一下,又道:“紫金管的威力,那天夜里在大名府已经见识过,但我还不是活下来了?”

  冷千秋鼻中发出“嗤”的冷笑声,道:“你以为我当夜真的旨在杀人么?”

  公孙元波突然警觉不必与她抬杠,因为此女的机警聪明的确到了可怕的程度,若是说下去,恐怕会不留心泄漏了秘密。

  他马上改变话题,道:“你一定说得不错,在东厂中,三宝天王方胜公才是第一高手。只看他敢把三宝之一的紫金弯借给你用,可知他的确不靠这等外物取胜。”

  “这话还算是有点脑筋,否则我就不跟你说话啦!”

  公孙元波转眼四顾,之后微微一笑,神采飞扬的俊眼盯住对方,道:“我可不敢大露锋芒,免得你生出嫉才之心。不然的话,我马上可以说出很多言之有物的话。”

  冷千秋晒道:“你不过是一名小卒,居然说到我会嫉才,真是笑话!”

  “你如果真能不嫉才的话,我就告诉你,咱们谈了这些话之后,我已经知道我方的奸细是谁了。”

  冷千秋不觉露出讶色,问道:“你知道谁是好细?”

  公孙元波断然道:“就是陈四叔陈元。”

  冷千秋道:“他是谁?何以见得就是他?”

  公孙元波道:“你瞧瞧看,咱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冷千秋道:“还用说么?这儿是极乐寺的国花堂。”

  “对了。现在虽在严冬,但此地景色仍然很可观赏。假如咱们不是敌人,而是好朋友,则咱们到这一处幽美清静的地方作知心长谈,那是再合适没有的了,对也不对?”

  冷千秋显然捕捉不到他话中的含意,是以只含糊地“嗯”了——尸。

  公孙元波道:“换言之,此地除了进香还愿的信徒,就应是情侣身份的男女,方会在严寒中摸到这么一处景物清幽的地方来。那么咱们既是敌人,为何会在此碰头?”

  无情仙子冷千秋皱皱眉头,道:“废话!你的行动,一直在我监视中。”

  “才不是呢!这一路上多是平畴旷野,你如何能跟踪我?”

  冷千秋淡淡道:“这是我的绝技,不能告诉你。”

  公孙元波道:“你不必支吾,除非是车把式传递给你暗号,你绝无可能跟到此地来。”

  冷千秋道:“那就算是车把式的功劳吧,这与陈元有何相干呢。”

  “但你须得知道,那车把式起初只知道我是到高梁桥而已。直到抵达高架桥,我才叫他往前驶。”

  “这便如何?”她耸耸双肩,意态冷漠,可是却有一种冷艳醉人的美貌。

  “你是早一步到了此地等候我的,而我却是奉陈四叔之命到这儿来躲避一下,而我居然躲到你的罗网中了,岂不怪哉?”

  要知他们俱是超凡之士,故此有些话点过就算,不必多说。例如公孙元波说过这一路尽是平畴旷野,已点出在跟踪术上,此是不能克服的困难,所以现在他提出对方比他先到这一点,便可以作相互的证明。

  冷千秋道:“你虽是无名小卒,但我仍须承认你很有头脑。”

  公孙元波傲然一笑,道:“得到你作此赞许之人,只怕不多吧?”

  冷千秋道:“当然不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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