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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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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丁香恳求道:“不,说给我听听吧,难道我还会生你的气不成?” 高青云道:“那可说不定。” 吴丁香站起来,走到他椅子前,两人腿膝相触,顿时大有亲密之感。 她柔声道:“说给我听听吧!” 高青云知道不说不行,只好道:“你回到椅子上坐好,我才告诉你。” 吴丁香依他之言,返回座椅,稳稳坐好。 高青云道:“这个故事出自秦策,其时陈轸离开楚国,到了泰国,张仪向秦王中伤他,陈轸便用一段故事来解释,卒使秦王优待收容。这件史实不必多说,只说陈轸所说的故事……” 他隐隐感到这个故事说完之后,必定有相当的麻烦。可是他们皆是成人了,自应有判断能力,实在无须太过费心多虑。 他接着说道:“楚国有一个人且称此人为甲,他娶了两个妻子。另有一个人,我们称他为乙吧!这个乙见他两个妻子都很美貌,便生出歹心,首先向年纪比较大的妻子挑逗勾引。但被责备詈骂,不能得手。乙死了此心,便改向甲的年轻妻子勾引。这一回马上成功了,暗中时时幽会,说不尽男欢女爱,卿卿我我……” 吴丁香似笑似嗔,道:“战国策中,决没有这许多形容词的。” 高青云也一笑,道:“是的,我不过是想尽力增加这个故事的气氛和力量而已。” 吴丁香婿然一笑,丰神绝美。高青云瞧得一楞,道:“刚才我说到某乙勾引某甲的少妻,甚是欢爱……” 他略一停顿,话声变得较为冷峭,道:“不久,某甲因急病亡故了。那时候的风俗,妇人改嫁,人人视为平常应该之事,不似现在那么大惊小怪。某甲的两个妻子,既是长得如此美貌,当然有不少人想娶她们。某乙也有此心,他的一个朋友,晓得他的风流艳事,当下便问他道:‘你娶年纪稍大的那个呢?抑是与你有染的那个呢?’” 高青云停口睨视吴丁香,面色沉重,问道:“你猜,他娶那一个?” 吴丁香似乎已猜出结果,也能理会他的隐喻,当下长叹一声,道:“以常情而论,自是娶其少妻。不过……” 高青云接下去道:“不错,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而已。当时某乙对友说,他要娶年长的那个女子。他的友人十分惊奇,问道:以前你挑逗勾引她,被她詈骂。而年少的那个,却与你十分相好,为何你选择年长的呢?某乙答道:从前她们都是别人的妻子,我便希望她们都肯与我私通。但如今我娶之为妻,当然希望娶个不与人私通的了。” 高青云说到这里,嘎然住口,显然故事已经讲完了。 吴丁香也不开口,明亮的目光,投向地上,过了一阵,忽然变得朦胧黯淡。 她幽幽道:“你可是认为彭春深独自前住京师,竟有不再与我相聚之意么?” 高青云道:“我倒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你必须在心理上,作此准备不然的话,你受的打击就不易忍受了。 吴丁香想了一阵,又问道:“刚才我表示愿意投身你怀中,你可曾认为我是个淫荡的女人?” 高青云道:“老实说,即使我心中认为你是淫荡女子,我也不会承认。不过说真心话,我倒没有这样的看法。因为我们的情形,与一般的男女之情,略有不同。” 吴丁香透一口大气,道:“承你如此看得起我,我真是感激不尽,也觉得非常安慰……唉!也许我已隐隐感到彭五郎不会回来,才会心中无主,这么容易就向你表示心中之情。” 高青云点点头,道:“这是事实。” 他们俱是中年之人,世情也看得多,人生阅历丰富,所以有些微妙的感情问题,他们俱能意会,不须言传。 要知世上之人,虽然皆谓爱情专一,不能分享,并且一定要求对方专一于自己,不许属意旁人。 但事实上,他自己却常常会对别人生情,纵然那仅只是一个“意念”,并没有付诸行动。 但严格的说,这已是不专一了。 换言之,每个人在“专一”之中,仍然可以钟情别的人,只不过限于种种条件,不能付诸行动而已。 因此,吴丁香的喜欢高青云,并非她对彭春深的爱情已结束。 她若然已献身给高青云,亦不会减少对彭春深的情爱。只是她对这宗事看得比较随便,这也是人生经验丰富之后,便不象少年时那么纯洁的现象。 吴丁香垂下螓首,用幽怨的声音道:“看来我若是聪明的话,索性削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中,就可以免去种种痛苦啦!” 高青去忙道:“切切不可,要知此举虽是割断了尘缘,但佛门中的寂寞,又是你多一种烦恼的起点。与其将来日日怨嗟,变成有始无终,倒不如不削发出家。” 吴丁香抬起头,眼中现出不服气的神色,道:“你认为我一定会有始无终么?” 高青云道:“我只是照事论事,若然有万一的可能性,便替你指出来,我可不是想害你啊!对也不对?” 吴丁香沉吟一下,把头一昂,道:“且不管我的问题,关于陆鸣宇的事,你还听不听?” 高青云道:“当然要听啦!” 吴丁香道:“我家的春菊,这次又去探她姊姊时,回来就行动有异,显然中了蛊术。是我设法破解蛊术,慢慢盘问,从她片断的记忆中,总算凑成完整的一段经过……现在我不大明白的,便是陆鸣宇为何要向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施术?难道有摧残少女的病历么?” 高青云不管她这话,问道:“你凑成的完整经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丁香道:“春菊到了陈府,照例闯入她姊姊的室中,却不道看见了一个男人,和姊姊躺在一起,自然是赤条条的,所以她大惊失色……” 高青云道:“记得你提起过,那春菊的姊姊春兰,年轻貌美。陆鸣宇性好渔色,自然不会放过她了。” 吴丁香道:“纵然如此,但他大可命春兰禁止她妹子,向别人提及此事。以春菊小小年纪,必定听从姊姊之言,不会泄秘的。” 高青云道:“假如我是陆鸣宇,一定象他一般,向春菊施术,这样方能放心。” 吴丁香道:“但你瞧,他此举反而泄漏了秘密啦!” 高青云道:“这叫做气数已尽,才会那么凑巧,碰上了你。假如碰上别人,仍然无法瞧出其中的蹊跷。” 他看了对方神色,已知道她并未信服。 当下又道:“你要知道,当世之间,莫说是一般的良民,即使是与他敌对的武林人物,也找不出几个人,认得破他的蛊术。因此,换作我是他也将毫不顾忌,施术灭口的。” 吴丁香道:“其实春兰嘱咐一声,也够了。” 高青云笑一下,道:“也许就是男女不同之处了。” 吴丁香也微微而笑,道:“高兄,你说错了,女人对一般的事情,容或不够狠辣。但在情场之上,却非常悍泼,寸土必争的。” 高青云漫应道:“也许你是对的。” 吴丁香道:“我的话马上可以得到证明,我说,假如你想顺顺利利找到化名陈增祥的陆鸣宇,那就须得答允我一个条件才行。” 高青云心中一惊,但面上一点不露痕迹,徐徐道:“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吴丁香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上,眉梢眼角间,泛现一抹幽怨。但朱唇微绽,露出齐整洁白的牙齿,却是芬芳的浅浅笑容。 因此,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使人难以理解。这也许就是成熟的美丽少妇,她的迷人风韵之所在吧? 高青云马上就放弃了猜测她内心情绪的意图,同时又感到一缕柔情,自心底升起来。 要知他除了真心喜爱这等类型的美女人之外,并且对她还有一点内疚。那就是刚才的战国策中的故事,曾经大大的刺伤了她。 为他毫不客气地指出,男人的心理,有这么一个矛盾。当一个女人是别人的妻子之时,他希望能挑逗得手。 但若是面临要不要娶她之时,他就会考虑到,这个女子,既能被我勾引得手,则别的男人。将来也可能把她弄到手的。 正因这个故事,使吴丁香顿时醒悟彭春深的藉口到京师去,并且迟迟不来接她,敢情是大有道理的。 她当然曾受到莫大的打击,只不过以她的年龄见识和成熟的感情,能够吧此一打击,隐藏在深心中而已。 这便是高青云觉得内疚的事了,细论起来,高青云此举的确不大妥当,何必戳破人的美梦,使她跌坠在丑恶现实的痛苦深渊中呢? 吴丁香的眼波,在他面上转了一阵,才道:“在我末说出这个条件以前,我先把形势及背景分析一下……” 高青云道:“不必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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