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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时有四名劲装大汉,动手把那些左邻右舍推出去。这些大汉们神情剽悍,又带着刀剑,一众邻舍都不敢反抗,被他们撵了出去,又统统拘禁在隔邻的屋宇中。

  阿烈的家中只剩下其后骑马赶到的人,人数虽是不少,却安静得多,人人都小心地查看这两间屋子的情形。

  那只大黑猫像一团乌泥般瘫死在地上,有个人踢了一下,道:“对了,这叫做鸡犬不留!”

  阿烈大叫一声,跑过去抱起黑猫,发觉它全身的骨路好象完全碎了,抬起头来。满面尽是又悲哀又愤恨的表情。

  众人都盯视着他,那个老头子首先道:“小孩,你姓甚名谁?刚才是怎么回事?快快从实说出!”

  他那严厉的声音、有一种使人服从的力量,似是惯于发号施令之人,阿烈虽是为黑猫之死而悲恨,却也不知不觉地服从对方的意志,说道:“我姓查,名叫思烈,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声甫歇,突然发觉这屋子之内,寂静得出奇。游目一看,全屋之人目光都集中在他面上。

  这时一共还有十个人,个个目光如电,锐利非常,使阿烈感觉到自己置身于这些人的眼光之下,有如全身赤棵一丝不挂一般,甚至可能连内脏也被他们看透。

  他惶惑地垂下头,便见到手中的死猫,立时又悲恨地抬头高声问道:“是谁弄死我的大黑?”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软化了,那个老尼姑发出低沉的声音,道:“我佛慈悲,这个孩子年纪尚小,不大可能作伪。”

  一个人接口道:“假如他是作伪,竞至于如此逼真的地步,咱们大伙儿迟早都死无葬身之地!”

  此人长得高高瘦瘦,两鬃已呈灰白,有一对斗鸡眼,使人无法知道他是瞧着谁在说话,因此显得有点邪里邪气的。

  老尼姑面色一沉,道:“祁施主这话可以使人生出诛除此子以绝后患之心,大是有违慈悲之旨!”

  姓祁的转面向着老尼,然而人人都觉得他正斜视着别人,他冷冷道:“梅庵主,祁某不过提醒大家而已,这件事非同小可,咱们固然不可冤枉无辜,但亦不可被人欺蒙过去,您说对也不对?”

  他的话虽是解释他的本意,但语气冰冷强硬,使得这屋内的气氛陡见紧张,众人都不作声,大有袖手旁观之意,倩势越发紧张之时,一个中年道人突然开口道:“据贫道看来,祁施主似是心肠冷酷之人,不然的话,岂有不考虑到这孩子的后果之理?”

  这中年道人一插嘴,已表明他的态度立场,乃是偏帮梅庵主这一边,姓祁的人冷哼一声,道:“不错,祁某从来不做猫哭老鼠假慈悲之事。古语有道是:当断不断,自食其果,祁某一生信服此言,别人爱不爱听,祁某可管不着!”

  他这一番话的味道刚好与上一次完全相反,这回他话中内容甚是强硬,但口气却反而软了,可知他已感到对方声势较强,所以不敢向前挤迫了。

  这时那暴烈脾气的老头子厉声问道:“查思烈,你是何处人氏?”

  阿烈道:“我是本地人。”

  老头子怒道:“胡说,你不是开封人氏”

  阿烈—怔,道:“那我可不知道了。”

  他茫然地想了一下,反问道:“那么我是那里的人?”

  这话问得可笑,然而全屋之人,却没有一个露出丝毫笑意。气氛反倒更为紧张阴沉,连阿烈这种一辈子末见过世面,毫无心机的孩子,也感觉到自身已陷入一种奇怪的中。

  那老头子不作答复,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阿烈道:“我十三岁啦!”众人的表情突然大有转变,好像既放心而又失望地松了口气,梅庵主道:“昔年之事,发生在十六年以前,此子若是只有十三岁,便只是巧合而已!”

  —个大和尚接口道:“这孩子的岁数,须得查证确实,方可放心,但纵然查证无讹,也未免太巧合了。”

  姓祁的人道:“不嗔大师说得是,想那血羽檄既是在这儿发出,此子竟又姓查,教人岂能不联想到化血门查家这条路上?”

  梅庵主灰眉—皱,道:“此地虽然没有外人,但祁施主仍然不应该随便提到血羽檄或查家这一类的事情。”

  众人眼中都露出警戒的神色,梅庵主举步走入内间,先以锐利的目光,查看这房内的一切情形,但见此房虽是低狭简陋,但甚是洁净,她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病妇面上,发现她虽然病骨珊珊大有憔悴之色,可是相貌清秀异常,一望而知昔年必是十分秀气美丽的女孩子。

  梅庵主柔声道:“你不要害怕,只要把经过说出来就行啦:刚才有一个人被害死了,死得十分残酷可怕,因此我们这许多人,很想捕获凶手,处以应得之罪,最低限度要阻止他再加害别人,你懂得贫尼的意思么?”

  病妇在枕上点点头,咳了几声,梅庵主坐在她床边,拿起她一只手,把脉诊看,片刻便道:“你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假如不加医治,这样拖下去的话,那就很危险了,贫尼替你配几服药,回头派人送来,现在你把经过情形告诉我吧!”

  外面的人,都不入房,只静静地听着,阿烈放下黑猫的尸体,突然冲入房去,但刚奔到房门,忽然迅快退回,原来是那姓祁的中年人把他抓了回去。阿烈张口想叫,但那口气堵塞在咽喉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使他难过得直想一头碰在墙上。

  只听那病妇沙哑断续的道:“我……我们都不……知道……阿烈正和我说话……忽然外面大响一声,房子都……差点塌了……我拉住阿烈,正在害怕……便听到外面人声喧闹……然后王大叔他们都来了……”

  她虽是说得不多,然而却把经过情形都完全说个明白,简直无须再问第二遍,梅庵主点点头,道:“这话很合情合理,贫尼完全相信,不过你或者会漏了一些什么,例如先有人说话的声音,或是当响声过后;有人在房门窥看了一眼之类的事情,这些小事情都很重要,因为假如你能帮助我们,便等如做了善事,免得又有人死在那凶手的手中……”

  外屋之人都会心地点头相觑,只因梅庵主用的手法高明无比,一方面能使对方镇静下来,另方面触动她为善之心,莫说是普通的人,即使是老练江湖,也很难不吐露出真言。

  那病妇想了一会才道:“事前没有一点动静,我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一声大响之后,我们都向房门注视,亦不曾见到任何人的影子。”

  房外姓祁的中年人这时放下阿烈,冷冷道:“小孩,你呢?有没有见到任何人?”

  假如这话是梅庵主探询,阿烈一定会迟疑一下才作答,但这姓祁的人已使他生出极强烈的恶感,因此他毫不思索,摇头道:“没有,一点影子都没有!”

  心中暗暗想道:“我才不告诉你呢!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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