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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雷傲候道:“你何以肯定一定是巧手天机朱若愚的绝学?”

  孟知秋道:“因为‘无迹可寻’。各位当然深深知道,朱若愚的机关埋伏永远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事前事后莫不如此。”

  他已明显告诉大家查不出此一机关埋伏的架构及发动操纵的线路。如果查得出发动机关的位置所在,那当然变成十分简单之事。只要回忆一下当时众人所占位置就知道是谁了。

  雷傲候的目光在陶正直面上停留一下。

  陶正直一直露出谦卑诌媚的表情,雷傲候锐利目光并没有使他变化。但他内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哼,哼!你们尽管耻笑我!尽管看不起我,你们认为武功高明功力深厚就稳操胜券么?哼,嘿!天下第一神探就能够无所不知么?我在你们心目中微不足道,是一个卑鄙的在夹缝中苟活的小人。但你们这些大人物,迟早一个个死于我手中。你们甚至直到断气时,还不知道是被我弄死。哈,哈……”

  雷傲候的确无法使自己想念这个卑鄙而又没有骨气青年,就是摆设机关之人。而且他暗中陷害山凝之有何好处?但遍看点将台上诸人,除了陶正直之外,却又没有第二个人可能是“巧手天机”朱若愚的门生弟子,然而朱若愚肯收这种弟子么?

  他终于认为绝不可能而收回眼光,却也发现孟知秋和他一样放弃陶正直这条线索。

  然而,难道那使山凝之落败的机关埋伏竟是“天然”的?难道是“巧手天机”朱若愚会从坟墓在跑出来弄下手脚?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而孟知秋大可追究查探下去,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血剑”严北忽然说话,声音严冷如冰,表情亦有如冰霜。他道:“呼延逐客,我和你相识逾二十年,却直到今天才知道、才见识你‘悲魔之刀’。”

  呼延逐客歉然道:“是的。在下故意隐藏不露,这一点我很抱歉。不过,大江堂之事在下却心力尽瘁,北公您谅必早已深知。”

  严北道:“我们谈目前的事,因为目前时机已经成熟,至少你是这样想法。”

  呼延逐客道:“是的。”

  严北道:“我自信一定不会误会你的心意,你其实志在‘刀王’蒲公望。不过你又认为如果能击败我,也就等于可以击败蒲兄了?”

  呼延逐客严肃而又敬佩地答道:“是的。”

  如果你有盖世凌云之志,如果你自认是不世杰出英才,又如果你遇见竟能深切了解你的人,你岂能不肃然起敬?你岂能不既佩服而又感动?

  严北道:“很好。现在,大家都在此地,除了那年轻人之外,俱是当世无双之士,大家都知道都了解我的话。所以你可以立刻回答,你决定选择哪一个?蒲兄?我?”

  人人都屏息静听。因为严北没有估计错误,人人心里都很明白。那呼延逐客以当代刀法大家之成就,却屈就大江堂香主之职,十年来不求闻达,不露丝毫锋芒,甚至连严北都不知道他的“悲魔之刀”。

  为什么?只因为呼延逐客平生练刀,刀客生涯的巅峰成就,当然莫过于击败当世“刀王”蒲公望。

  可是如果贸然找上蒲公望的话,胜败全无把握,所以如果换一个方向设法接近严北窥探清楚他剑法之造诣,暂时以严北为假想敌,如果最后赢得他的“血剑”,无疑就可以赢过“刀王”了。

  现在严北已经知道并且已经当众问他,呼延逐客也就非回答不可了。

  他的声音坚定而又含着强烈敬意,道:“北公,在下选择蒲老。”

  严北脸上居然泛起欣慰欢愉的笑容(只怕是数十年来第一次),道:“好,我为你押阵。我保证即使‘巧手天机’朱若愚复生,他也不敢弄任何手脚。我希望你们两位答应等到明天才举行这一场天下无双的刀法印证盛举。因为一来呼延兄必须休息一天,二来我想瞧瞧朱若愚或他的门人弟子还敢不敢弄手脚!”

  他向蒲公望躬身施了一礼,又问道:“蒲兄接不接受呼延兄的挑战?”

  “刀王”蒲公望仰天一笑,道:“他是敌手,所以我当然接受。”

  严北又道:“明天午时?”

  蒲公望道:“最好了。”

  严北那对象利剑的眼光,转到南飞燕面上说道:“希望你也赶得及这一个盛会。”

  南飞燕笑一笑,道:“当然赶得及,为什么赶不及呢?”

  这问题谁也不能回答,即使是当事人之一的山凝之,亦只有“无可奉告”四个字。

  山凝之如果有想到男女方面,他脑中心中只有水柔波的倩影,只不知水柔波芳心有何感想?她这一夜怎生排遣呢?

  山凝之不敢多想,却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莫道黄花明日事,剧伶红粉此时颦。

  山凝之坐得很舒服,红木细雕的罗汉床,垫着又厚又软的狐皮厚褥。矮脚方几上摆着两种时鲜水果以及两色精致糕点,还有香茗热茶。

  不过如果你面临不可知的命运遭遇,而又枯坐三个时辰之久,就算更舒服的地方你也会觉得难过。

  山凝之神色间却没有露出不耐烦,也没有不安,反而很恬静安祥,好象坐在他自己坐惯的禅榻上,又好象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华灯已上,矮几上的热茶,也换了二十四次。换茶的是妙龄女郎,长得很白很美,但却好象哑巴一般,虽然一直进出这个房间,却从未开过口,从未说过一句话。

  不过山凝之比她更狠,因为他由开始到现在,根本未曾瞧过她一眼。

  他们似乎在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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