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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身无彩凤双飞翼” 第九章 稚子何处去 玉人何处寻

  “相见时难别亦难。”

  著名的短短诗句中,包含两种不同的情况。一是相见,一是别离。

  人与人之间本来不是相见就一定是别离,好象并没有既不相见亦不别离的第三条路。

  值得注意的是“相见”之难多是客观条件限制,例如没有旅费、入境签证之类。

  而“别离”之难却总是主观心态成份多些。例如你极爱一个人,便总是希望分分秒秒都厮混在一块儿。但越是如此,别离的困难或者苦难就越大。就些话用在沈神通、马玉仪这一对的身上,也没有例外。

  沈神通很想倾尽所有的财产,买一匹最快的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侯桥镇和马玉仪相见。

  可怜的是他办不到,不是没有银子,不是没有快马,甚至不是被人拉住。

  事实上他已跨乘于矫健快马鞍上,并且挥鞭疾驰。

  他的目的地是天津卫,因为他必须尽一切可能抢先找到一个人——何同。

  何同是伊贺川的义子,被伊贺川派到他身边作奸细卧底,也奉命于有机可乘时害死他。这些阴谋奸计都已经实现,使得沈神通几乎死于大江堂堂主严温的地牢之内。所以沈神通自是对何同只有恨而无爱。但“仇恨”也不至于强烈到使他暂时舍下马玉仪的地步。他之所以亟亟以第一时间要找到何同,原因是要找出小儿子沈辛的下落。

  连马玉仪也不知道儿子何时何地失踪(她一事实上曾经昏迷痴呆一些日子,沈神通不问便知),故此唯五线索只有从何同身上追查。但万一何同跑掉?万一他早一步被人杀死?这条线索岂不是从此中断?

  此事确是非同小可。莫说马玉仪一定赞成支持他这样做,即使她不赞同,沈神通仍然会作此决定的。

  大牢里一个隐僻小房间内,光线虽然暗淡,空气也似乎很混浊,屋里还干净,而且有床有铺盖,床边长方形木桌上,还有油灯以及一大瓶酒,四色小菜。

  何同头发披散蓬乱,坐在床边,手肘靠在桌上,拿着酒杯。

  他本来年轻饱满的脸颊已经凹陷憔悴,眼睛也甚是呆滞无神。

  这种生活还有这种卑鄙不义的心情,实在足以使任何人都觉得活下去毫无趣味。

  但也许沈神通丧命于野趣园内,情况就会完全改变吧?纵然心情上未必可以改善得很多,生活上却肯定可以立刻完全不同,完全改变,至少不必再过这种不见天日、东窜西逃、亡命天涯的日子。

  何奇怪的是何同极悲观。他也曾用尽智慧经验详细分析,表面上野趣园金算盘以及黑夜神社的实力,的确有九成机会可以杀死沉神通。然而不必讲道理的直觉,却告诉他沈神通不会失败。

  连他自己以两年多时间处心积虑(当然还有伊贺川的种种接应掩护),还亲自出手一刀直搠要害,沈神通居然死不了,天下间还有谁害得死这个人?

  何同的确有点醉意,手中的杯子有时变成两个。

  桌边明明没有人,但有幻影出现也不稀奇。不过这个幻影最好是马玉仪——那是他真心爱恋的女人——而最好不是沈神通。

  抬起醉眼望住幻影喃喃道:“沈公,我不希望看见你,可是我仍然看见你。”

  幻影当然不会回答。

  在何同打个酒呃之后,又道:“沈公,我其实可以死。虽然我是伊贺川的义子,虽然我奉命暗杀你,但你为人大公无私,你又对我有如嫡亲子侄,所以我很对不起你,我若是一死,便不负义父所托,也对你有所交代了。”

  幻影——沈神通仍然没有消失,静静站在桌边,也静静注视着他。

  “我为什么不死?我为何还要活着?我是不是懦夫?”

  他深深叹息,眼中也涌出泪水:“唉,我是的,我是懦夫,我怕死……”

  他眼光因泪水而更模糊,故此那幻影忽然一变为二,而另一个居然是陶正直,他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陶正直,你他XX的不是人,你简直连禽兽还不如。但你究竟是什么呢?”

  陶正直好象向他咧唇而笑。

  “对了!”何同喃喃道:“你他XX的是魔鬼,是最可怕的恶魔。”

  “我希望我是。”陶正直那幻影居然会讲话会回答,而且听起来并不象是虚无幻想中的声音。“可惜我还做不到恶魔地步。当你何同全身脱得精光,压在赤条条的马玉仪身上,还扒开她两条大腿。那时倏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沈神通那个幻影面孔居然会微微抽搐一下。

  何同用力扯住自己头发,咬牙道:“是的,我那时是恶魔,我那时简直禽兽不如。”

  沈神通的幻影居然也会说话,而且亦全无缥缈虚无之感:“你还不算禽兽恶魔,因为你暗中爱恋马玉仪,你甚至直到现在还非常爱慕、非常想念她。”

  “对,对,对极了!”何同欣然睁大眼睛。“沈公,这种本事世上只有你一个人……”

  他声音忽然中断,只因他突然想到,如果世上只有沈神通能够如此精微观察人心,那么这个幻影会不会不是幻想颢,而是沈神通真人?

  想那沈神通向来有神鬼莫测的本事,所以他突然出现于此不足为奇,不过,如果沈神通不是幻影,那么陶正直呢?

  总之,何同现在根本变成木人、泥人,不但不会说话动作,简直连思想也塞住而告停顿。

  “我只有两个要求。”陶正直声调、神色都很安详,毫无疑问,他极力使对方知道他很有把握,如果不是真有把握的人,就算故作安详、镇静,到后来不是不免丑媳妇要向翁姑的。

  这个家伙非同小可,连沈神通也不敢不小心翼翼应付:“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而且居然有两个之多?”

  陶正直笑一下:“我可以不进来不见你们。我远走高飞的话,岂不是更为干净利落?”

  话中反而意思明显不过,他等于说既敢进来,既敢面对沈神通,当然很有把握要你沈神通答应我的条件。

  “是的,你讲吧。”

  “我第一个要求,你要发誓永远不动我,不论直接、间接都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听完第二个要求才答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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