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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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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玉的面色已恢复正常,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斗争中,他实在已没有丝毫余暇去想到别的事情了,哪怕是他未婚爱妻的事。 “古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不知陈大人这么多年以来,有没有尝过失手的滋味?” 莫家玉好像在动问他的经验,骨子里却是警告他,千虑之失,可能就发生在这个庄院之内! “托天之福,陈某人自来顺利得很,还没有失手过!”他不能不开腔了,“贵庄的景致真不错,不比我时常涉足龙潭虎穴,那些地方谈不到景色了,哈哈……”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景色?他不过是譬喻而且。所谓景色,暗示说这儿的布置实力,比不上很多其他地方。而既然他从未失手,则此庄不能奈何得他,已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了。 在堂屋外走动的捕头徐徐进来,那个转到后面张望的也回到屋里,挤在陈公威背后众人之中。 莫家玉微微一晒,这等事须得真枪真刀比划过,才知分晓,是不是龙潭虎穴,并不是嘴巴说说就行的! 何必在言语上跟他计较呢?莫家玉决定了策略,便不作声。 只要耐心缄默下去,神探陈公威绝对不能耗着,定须有所行动,这时要不要出手一拼,便可决定。 这两个才智杰出的人,互相默默地对着,过了一阵,莫家玉的心思已经很显明,陈公威认为他这个缄默策略实在不易攻破,只好付诸行动了。 他站起身,面色沉寒,逍:“莫公子,假如你不反对的话,我想看看贵庄四处……” “哦?” 莫家玉也站起身,气氛陡然变得十分紧张。“陈大人打算搜查小庄,是也不是?” “可以这么说,”陈公威说,“并且希望莫公子不致反对拒绝!” 莫家玉没有立刻回答,因此连陈公威也暗暗运功聚力,准备出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年轻英俊的贵家公子面上,等候他说出他的决定。 “既然如此,”莫家玉开口说:“陈大人乃是有权搜查之人,诸位请吧!” 他眼中微微闪动着嘲笑的神情,态度沉着,显然是胸有成竹。 别的人处于陈公威地位,一定是下令搜查,其他的话,等搜完再说。 可是陈公威平生以智计称雄,若是搜完之后,徒劳无功,不但将被天下之人窃议,首先就得挨这莫家玉的一顿嘲讽了。 所以他不能不慎重一点,好在他十分老练,沉得住气,不会因暂不行动而感到不好意思。 陈公威反复忖思一下,判定相互得失,终于决定非搜查不可。 他的搜查方式也和别人不同,首先分派两人,各自跃出两边的屋顶,位置都经陈公威亲自勘察过,居高临下,正好扼守着半边家院的每条通路。 然后,他本人率领着余下的三人,逐屋严搜。 假如有人趁他们在隔壁搜查时,妄想逃遁别处,势必被两边屋顶的人看见。莫家玉和申一行对望一眼,他们跟随陈公威一间间地搜查,所以不便谈什么话。但互相一瞥之间,申一行已知道了莫家玉的为难。 若是任得陈公威搜下去,当然会搜出杜剑娘,那时候,想不硬拼也不行了。而硬拼则是莫家玉亟想避免的,最好能敷衍过去。 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无法躲得过屋顶的监视,所以不能挪走杜剑娘。 若是暗杀那两人,消灭陈公威的耳目,却又等于惊动陈公威,显然是无利有弊。 申一行帮忙莫家玉苦苦思索,这个神探陈公威如此高明厉害,斗心机已经显然落在下风了,看来除了硬拼一途,别无他法了。 “这一位是谁?”陈公威问,指了指屋子里正执卷翻阅的招庸。 招庸抛卷起身,文绉绉地作揖行礼,看来是个不第落魄的文士。 莫家玉道:“这位先生是…”他不说下去,以便看看招庸要不要报出真姓名! 这一着果然对了,招庸应道:“区区李文通,承蒙莫公子不弃,猥贱之子,权充西席,言之不胜汗颜。” 他转向莫公子,又道:“莫分子,这几位高朋贵友,如何有暇驾临荒村僻壤?真是雅兴不浅啊.哈哈……”在外表上,无论动作或谈吐,招席的穷酸扮相,的确再像也没有了。陈公威只谈谈看过他一眼,就一直游目四顾,直到他说完话,才把锐利如刀的目光,投注招庸面上。“尊驾这叫做真人不露相,我陈公威斗胆再请教一次,你到底姓甚名谁?”屋子里一片寂然,连莫家玉在内,都等待招庸回答。 没有人猜得出陈公威凭什么断定对方不是三家村的教书先生,所以根本作声不得。 招庸小眼睛一转,突然哈哈长笑两声,道:“好,陈大人,真有你的,在下招庸,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只不知陈大人如何瞧出在下不是此庄的西席?” 他的请教很有诚意,在声调中可以听得出来。 陈公威满意地点点头,道:“下一次请招兄记着,凡是能够接着莫公子的话往下说的人,身份一定低不了。陈某不是看轻读书人,但在这等场合中,真正的教书先生,不会接嘴说下去的,必定等莫公子介绍完,才开得了腔!” 他举手指指四周:“瞧,这儿也不是读书所在,何况你手中的书本,尚有尘埃,分明已置放了很久,被你随手拿来摆摆场面的!” 这些细微的观察,证明了他第一个假设,简直无懈可击。 陈公威滔滔说下去:“莫公子这个庄子,不但很秘密,而且庄内人数有限,只有三十余人,仅属壮丁,你与其假份教书先生,不如扮作帐房更合理些,以后请你注意这一点才好!” 招庸耸耸肩,道:“陈大人名不虚传,无怪威震天下多年,但怕只怕世上还有不服气的人……” 陈公威笑一笑,道:“当然当然,陈某人向来不敢逞能自满。像招兄的惊风笔绝艺,陈某人就久仰得很了……” 招庸听了这话,不禁踌躇满志,至低限度这位全国捕快头子,也听过自己的声名。 莫家玉道:“陈大人要不要在下解释招兄在这儿的原因?” 陈公威摇头道:“不必劳神了,像莫公子这等豪杰人才,自然结交不少奇人异士,何用解释呢!” 他作了一个请招庸回座的手势,并且还道着歉,便率人退出此屋。 招庸一时之间真不知跟出去好,抑是留下的好?直到莫家玉给他一个暗号,他才没有送出屋外。 陈公威一共已搜了四间屋子,等待他搜查的,至少还有三十间以上,还有一些天井院落内的隐僻角落,亦可供藏匿。 大伙儿在屋外的广场上,陈公威望望屋顶上的两人,见没有异状,便继续行向隔壁的一间屋子。 莫家玉和申一行略略坠后,陈公威诈作不知,脚步加快,走入屋内。 他的三名部属,挤在门口,以致莫申二人一时不得其门而入。 这正是商谈的好机会,莫家玉嘴皮不动,像人家施展腹语之术一般,低低道:“申老,他逐间查下去,势必耽搁很多时间,不知有何用意?” 申一行没练过这种说话嘴皮不动的本事,便稍稍倒转身子,低身答道:“陈公威葫芦中卖什么药,在下无法猜测,最好不去猜了,免得上当更大!” 他持这种态度虽然听来可笑,但却不失为一个稳实的办法。 莫家玉道:“我瞧他分明有意拖延时间,但我却不禁怀疑他这种做法,究竟对谁有利,是他们呢,抑是咱们?” 申一行顺着他的语气,往下凑合,道:“这就难说得很了,本来拖延时间的话,应该对我们有利,但谁知道陈公威有什么阴谋?” 他不管是诈语或是真话,总之,在他的口气中,已流露出对那神探陈公威的畏惧。 至少他深信陈公威的手段,实在无法测度。 另一方面他不大明白莫家玉的说话为何变得暧昧起来? 难道陈公威在屋子里,还有本事窃听得到他们的低声密语不成? 莫家玉嘴皮仍然不动,道:“以我看来,陈公威越拖延时间,对我们越有利。假如他的算计正如我所猜想,真是等候援兵,以便包围咱们的话.那就更妙…” 好在哪里,申一行越听越不懂,却不得不装成明白的样子,道:“是呀,咱们看一步行一步就是了!” 陈公威在他们对话停歇了顷刻,便大步出屋。 他纵目四望,接着一言不发,率领三名部属,直向斜对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假如他是去搜查那座屋子,则他便已跳越过十多间不曾搜到了。 莫申二人齐齐跟去,但心头微微震动。 那间屋子正是粮仓,他们心中有数,无前大师和杜剑娘都在里面。 直到这时,莫家玉不得不对陈公威的高明厉害,大力佩服。 这个神探一旦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便立刻能够找出要害,施以攻击。 那间谷仓,正是唯一要害,陈公威凭什么跳越过许多间屋子,直奔谷仓? 他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了策略? 一径采取最尖锐凌厉的行动,来个“速战速决”。 一定是窃听到他们的对话,莫家玉暗作判断。 正如他所猜想,陈公威带来的五个人,各有专精特长,其中必有一个擅于查听之术,故此他们窃窃私语,陈公威马上全部知道。 莫家玉一方面暗暗震凛陈公威的厉害,另一方面又感到傲然。 他最怕拖延时间,万一陈公威真有援兵,拖下去只有吃亏,没有便宜。 陈公威来到屋门前,身后传来一声干咳。 那是一名部属发出的暗号,告诉他已嗅到女性的气味,而且是杜剑娘的无疑。 他一转身,等莫家玉申一行走近一点,才道:“莫公子,这间屋子门户紧闭,里面藏有什么物事?” 莫家玉淡淡道:“都是稻谷等粮食。” 陈公威道:“嗯,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本人就不必进去搜了!” 申一行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怎么可能呢? 大名鼎鼎的陈公威,竟会临阵失机么?陈公威却是说得到做得到,大步向在门行去。 莫家玉也是狐疑满腹,陪他行去,一面问道:“陈大人还要搜查什么地方?” 陈公威摇摇头。 这个翩翩佳公子,胆识过人,实在令人愿意结交。 可是他已成为“对手”的立场,不毁了他,自己就得被毁。 这座小小庄子之内,曾经露过面的人物,除了莫家玉之外,还有两个著名高手,惊风笔招庸,和这个外貌朴实宛如商人的申一行。 那莫家玉囊中还有什么人物,殊难逆料。 陈公威想,我还是小心行事的好,等离开了他这个地盘,我才下手擒捕他,那时纵然他精锐尽出,我这一方虽不济还能逃跑,不致成为瓮中之鳖来到庄门口,莫家玉突然急步两步,阻住了陈公威去路。 “莫公子有何见教?”陈公威停步,冷冷询问,假如他决定发动;那么这个青年的才智,实在超越群伦,不易测透。 莫家玉微微笑道:“陈大人,我莫家玉只想请问一声,这次大驾匆匆来去,以后便又如何?” 申一行心中直叹气,这可不是节外生枝么? 难得人家要撤退,为何又把他们拦住?万一陈公威改变主意,再次搜查,岂不是弄巧成拙? 陈公威面色一沉,道:“以后么?假如没有别的事情,那便罢了,不然的话…” 申一行心中一味祷告,希望莫家玉不要再开罪这个神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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