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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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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点考虑是她居然自报姓名,可见得林旭已经泄漏了很多秘密,那么她有什么把握,竟敢来一个约谈? 他只在一眨眼间,已把整个情势看得一清二楚,结论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敢应约,他还能称得天下第一神探么?! 至于安全上的顾虑,他也有应付之道,虽有几分冒险。却深知不至于一败涂地。 他淡淡一笑,传声过去,道:“好,咱们在什么地方碰面,什么时间?” 杜剑娘道:“现在就碰面,贱妾在距您四丈之处恭候大驾!” 陈公威以暗号通知全队人马,要他们牢守原地,不得擅动。 然后举步向左边行去,走到树影中,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已失去了这位长官的身影。 陈公威走了四丈左右,把手中火炬往树上一插,停步回顾。 当他的目光转回右边之时,眼前倏然一亮,原来杜剑娘那张似嗔似喜的面庞出现在近处。 她头发略呈散乱,却不减丝毫艳丽,反而别有楚楚动人的风度。 她敛襟一福,道:“贱妾拜见陈大人!” 陈公威欠身道:“杜姑娘好说了,陈某人承蒙你看得起,现身相见,实在深感荣幸!” 杜剑娘美眸中泛现幽凄的神色,而且也挂着一丝苦笑,柔顺地道:“陈大人,您抓到了贱妾的话,功劳一定很大,而且有我牵涉在内,一定更轰动天下了……” 陈公威道:“当然啦,方今天下上至公卿王侯,下至版夫走卒,谁不知道杜姑娘的芳名呢!” 杜剑娘道:“蒙您慨然赐我一吐困衷的机会,戏妾真是感激莫名,使人有虽死无憾之感!” 陈公威淡淡地笑一下,他表面上好像毫不在意,其实心潮中起了无数涟漪。 这个艳名倾国的女孩子,不但有色,只听她的言词,便知她还有才,而且是懂得体贴,懂得领略各种情趣的人,像她这种人,是不易通上结识。尤其是陈公威,他饱经世故,阅人无数,可是像她这般人才,能够一开口就令他怦然心动的,却还是第一个。 他不觉为之心软了,天物不宜暴珍,天人更不可以糟蹋。然而他又隐隐感到有些事情,已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在目前的情势之下,他在公在私,都须得为刘宾的安全打算。因此他必须逮捕杜剑娘,绳之以法。 话反过来说,杜剑娘为了家门私仇,万万不肯放弃报复行刺之举,所以他就算愿意退让一步,恐怕亦于事无补。这就是人力无法改变的现实。 杜剑娘轻轻吁了一声,道:“陈大人,你一定猜得出我求见之故,对不对?” 陈公威道:“我猜得出来,却不希望猜对了!” 杜剑娘惊讶地哎了一声,道:“陈大人既然这么说,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说吧,陈大人,我还有没有机会。” 陈公威道:“什么机会?逃走?抑是行刺?” 杜剑娘:“两者都想知道!” 陈公威道:“如果你只谈逃走,咱们就不妨商量商量!” 他已经说得很坦率了,在他这等老江湖来说,极难得肯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让对方得到答案的。杜剑过了一会,才轻轻道:“你肯这样回答,实在太好了!” 她已改用你字来称呼对方,可见得在她心理上,这个男人已经和她相当接近,同时她又能体味出陈公威的慷慨胸怀,这一点也极是难得。 陈公威的心更软了,道:“杜剑娘,我希望你跟我说真心话!” 杜剑娘道:“我只欺骗那些我看不起的男人,对你,我不愿也不敢说假话!” 陈公威道:“你言重了!” 他流露出愉快的笑容,姿势也显见松弛下来。 杜剑娘微微甩动头发,姿态飘逸优美。在她这么一个青春美艳的女人的身上,所有的动作,都很迷人。 杜剑娘道:“但是,我不瞒你说,我仍然想报仇!” 陈公威唔了一声,面色迅即阴暗下来。 他乃是阅历极丰的人,深知女人虽然看来柔弱,可是她们的固执,比男人可厉害得太多了。 所以杜剑娘这么一说,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必定有一番为难。 杜剑娘又道:“刘宾不但是我的仇人,同时又是误国的奸臣,你无论在那一方面来看,都应该帮助我才对!” 陈公威忍住好笑的情绪,严肃地道:“不见得吧!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我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不该帮助你!” 杜剑娘道:“不,这话不是真话,至少你已经有过帮助我的意思,有没有?” 陈公威道:“我如果说得不客气一点,那只是网开一面而已,算不上帮助!” 杜剑娘道:“撇开我的私仇不谈,目前国事困危,朝政紊乱,金人一直厉兵袜马准备渡江,可是临安朝廷的将相大臣,只求富贵满室,个个纸醉金迷,日回笙歌,哼,这都是像刘宾这一类人的罪过!” 陈公威摇摇头,道:“杜剑娘,你最好别说了!” 杜剑娘柳眉挺耸,星目光芒闪闪,凛然道:“我不能不说,因为没有人敢向你说,我已豁出性命,所以敢多嘴!” 她迅即恢复柔媚可爱的神态,展然一笑,道:“陈公威,啊,恕我直叫你的名字,因为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会偏袒我……。” 这才是她的本色:媚丽、温柔,使人感觉得到那种沁人心脾之美。陈公威悄然忖想,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凄凉寂寞之感。因为他浪迹江湖这许多年,尽管表面上生活得很惬意,醇酒美人不虞缺乏。可是,他自己知道,在心底,他一直很寂寞。 然而杜剑娘却一下子进入他深心中,使他生出了知心之感,正因如此,他才份外地觉得凄凉和无可奈何。事实摆得很明白,他无法和杜剑娘有更进一步厮守相聚的可能,甚至连多谈一次的机会也很渺茫。 “是的,我会偏袒你!”陈公威坦白地承认,“不过仍然有一个限度,你明白么?” 杜剑娘几曾敢期望他亲口承认,所以不觉听得呆了。这实在是大意外了,反而使她不敢马上相信。 “我希望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也希望我们还有机会相见!”陈公威下了决心,要用明快的手法处理这个问题,“你好好想一下,我去啦!” 他转过身子,突然感到微风飒然,直拂左臂。 这时候陈公威心中陡然涌起了又痛又怒的强烈情绪,居然做出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反应。 他动都不动,任得左臂被袭,只暗暗行功运气,护住要害。 一眨眼间,他的左臂已经被杜剑娘的玉手抓住。 陈公威的心情好像火热天中突然抱在清泉中一般,舒适爽敢得难以形容。 原来杜剑娘出手虽急,落手却轻柔之极,当然不是偷袭他的意思。 “不要走,”她以哀恳的声音说,“如果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见的话,请不要走!” 陈公威叹口气,收起长刀,拍拍她的纤指,转眼望她,道:“从来没有人能留得住我!” 杜剑娘低低道:“我能吗?” 陈公威颔首道:“只有你办得到!” 杜剑娘贴近他,欣然道:“我也从未试过去留一个男人,你是第一个!” 两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缠绵的情绪。他们无须说出来,只要四目相触,比千言万语都说得明白。 但他们仍然表现得十分含蓄,这并不是他们没有奔放的热情,而是目前只宜含蓄,他们只有心灵上某种默契意会,但在其他好些方面,还未协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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