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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赵岳枫不觉一怔,忖道:“刚刚你不准我出声,现下又怪我不讲话,唉,好没道理!”转念又忖道:“她的举动虽然不合道理,但她有言在先,大丈夫一诺千金,自然不可恼她!”当下陪笑道:“在下恭候老前辈传授六合剑法,正在调元运气,宁静心神!”

  黑衣女尼哼一声,道:“忙什么?”忽然间变回平气的样子,又道:“好吧,你仔细听着!”

  她缓缓清晰地背诵了一段,赵岳枫用心默默记住,方想复默一遍,黑衣女尼已飘然走了。

  赵岳枫呆得一呆,立时忘记了几句,连忙收摄心神,反复默诵。但其中已忘掉三句,怎样追想也想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大在意,等到记熟之后,便用树枝当剑练将起来。

  到了翌日早晨,黑衣女尼又出现在他面前,一见面便间道:“第二段六招剑法可曾练熟了?”

  赵岳枫诚诚实实地道:“在下练是练熟了,只不知对也不对?”当下取起树枝,演练第二段的六招。

  只见他剑招纵横开阖,大有横绝六合之概,功力十足,极是精妙。黑衣女尼看完之后,又着他练了一趟。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赵岳枫等她说话,过了一会儿,黑衣女尼忽然怒声道:“好,好,原来你早已学会这六合剑法,却装不懂;拿贫尼消遣!”赵岳枫大惊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得窥这一路剑中绝艺,老前辈怎会有此一说?”

  黑衣女尼见他神情口气都十分真诚,又素闻赵岳枫乃是正派侠义之士,不会使诡弄诈,又不能不信。不觉皱起眉头,道:“第二段剑诀贫尼只背诵一遍,你就全部记得?”

  赵岳枫道:“在下当时忘掉好几句,但后来起身练习时,慢慢想起剑势去路,实在不知对也不对。至于这一段剑诀忘掉的几句,仍然想不起来!”

  黑衣女尼眼中闪射出奇异的光芒,凝视着赵岳枫,过了片刻,长长叹一口气,道:“现在贫尼才能信服先师昔年遗训……”她歇一下,接着道:“先师昔年告戒贫尼说;每个人的天份各有所归,有些在人事权谋上机变多智;聪明绝顶,但练起武来,未必就能胜过一些鲁钝之士!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唉,贫尼自负聪明过人,如今才知到底只限于一格而已!”

  赵岳枫道:“老前辈这话论得极是!”

  黑衣女尼白他一眼,道:“胡说,这话其实也不全对!”

  赵岳枫碰了一个钉子,心中微感愤慨,忖道:“明明你自己说这话不错,到我说时,便又错,真是岂有此理!”

  那黑衣女尼板起面孔道:“武阳公不但权谋过人,机智绝世,在武学上更是触类旁通,举一反十。像他这种世不一见的天才,绝非普通凡庸之士可以匹敌……”

  赵岳枫暗暗不以为然,忖道:“他若是不被我找到,自无话说,如果对面相逢,动起手来,那就只有较量武功强弱之份,权谋机变有何用处?”

  黑衣女尼自然不知他心中之话,接着道:“但像你这等在武学上有超人倍力之士,世上也不多见,贫尼倒要瞧瞧三门四派的绝艺能不能与武阳公匹敌?”

  赵岳枫一点也不明白她后面所说的话,为了不碰钉子,便缄口不问。

  黑衣女尼迅即变得十分慈祥温蔼,先将昨日赵岳枫遗忘的口诀补授与他,然后再传新学。这一日所传的比前天昨天都多出两倍。赵岳枫用尽心力,好不容易记住了,已经是午后时分。

  这一整天下午,他独自勤练不辍。原来黑衣女尼今日竟传了他十八招之多,以六招为一段的话,这十八招就是三段了。

  次晨黑衣女尼看他练的剑法,大加赞许,便又传他六招。这一段特别艰涩深奥。赵岳枫虽然不需多久就记住了,可是其后练习招式之时,每一招都得花上比以往多数倍的时间,才能练得剑势畅顺圆滑。他练到第二次时,便即发觉这一路剑法暗合自然奥理,每一剑攻守之际,发劲吐力都使得十分自然顺手。而这一次的六招不但变化精妙难学,尤其发劲吐力之际,不易差错。

  他一直练了整整一日,总算练熟,自家大感舒畅,但觉其中之乐,令人难舍难分。

  这一日他一共已学了六段三十六报,照理说华山六合剑法六六三十六路均已尽在其中,谁知次日上晨,黑衣女尼仍然背诵了一段剑术要诀让他记住。

  这一段剑诀与先前的六合剑法大不相同,每一剑都极尽威煞毒辣之能事,共是七剑之多。

  他学了一日,但觉这七剑其中之艰涩深奥,可比六合剑法的最后一段,简直把他练得筋疲力尽。不过个中之乐,却又能令他忘去辛劳疲倦。

  次日黑衣女尼又传他一段,也是七剑。这天他觉得比较容易一点,在他想来,恐是因为这一路剑法的使劲发力秘诀已被他摸出之故。

  他也晓得这后来的毒辣剑法与六合剑法乃是两路,但他在口诀文字中寻不出一点端倪,不知这一路剑法名称叫什么,如果他不是在其中得到甚大的乐趣,定然会拒绝再学,以免误了夺回剑谱的时机。

  此后他每日学一段或两段,每一段都是七剑,一共费了五日工夫,学了七段威毒之极的剑法。五日之后,黑衣女尼又传他另一种剑法,这种剑法与前两种大不相同,多半是盘空下击,每一招之中,总有七八种变化,依照剑势发劲吐力,不但凌厉无匹,还能够在空中转折自如。

  赵岳枫完全浸淫在这种深不可测的武林绝学之中,其乐无涯,根本想不起别的事。

  如此又练了八天的剑,第九日黑衣女尼如时出现时,赵岳枫忽然发觉女尼面上现出憔悴之容,宛如生了一场大病,又好像精疲力竭似的,不觉大惊,道:“老前辈你怎么啦?可是不舒服?”他自家一连练了这许多日的上乘武功绝学,反而精神奕奕,内力大见深厚。

  黑衣女尼摇摇头,道:“贫尼只是想起许多昔年旧事,是以心神交瘁!现在还有几招指法,一发都传给你!”

  赵岳枫怔一下,道:“六合剑谱中还得有指法?”

  黑衣女尼淡淡一笑,道:“你但学便是,何用多问!”不容赵岳枫再说,己缓缓背诵出一段口诀。

  这一段口诀甚长,赵岳枫一直记到中午,才能够完全记住。

  黑衣女尼面色更加苍白,走到林边跌坐,赵岳枫几次问她要不要喝水等等,都被她冷漠地拒绝,只好不管她,专心练习这一路指功。

  这一路指功夹杂在一套掌法之内,一共只有五指,每一次指招发出之前,都用五六招掌法掩饰,奥妙无比。

  赵岳枫练了大半个月上乘武功,骊珠已得,能够触类旁通,闻一知十。这一路指功掌法虽是繁复奥妙,但他却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练得中规中矩。那黑衣女尼一直暗暗注视他一举一动,面上时时掠过难以形容的神色。直到赵岳枫练通整套指功掌法,她忽然呕出一口鲜血,颓然靠在树上。

  赵岳枫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入暮,当下停手走到黑衣女尼面前,忽然见到她身前的血迹,大吃一惊,道:“老前辈你身上有伤?”她抬起苍白的脸庞,道:“不,是在心里!”

  赵岳枫听她答得奇怪,不觉记起单水仙,暗忖最初见到这个义妹之时,她也是怪里怪气的。却听黑衣女尼道:“你为何不练了?”他道:“这一路指功掌法不易记熟,须得好好想一遍,明日再练。”

  黑衣女尼微叹一声,道:“这几门绝世武功贫尼揣摩了二十年之久,仍然未能全部练成,你在短短三十多日之内部学会,真是罕见奇才,可以和武阳公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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