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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余凡又道:“金琵琶魔音虽然厉害,但对方已经不见了,威力还能发挥么?”

  冷见愁有气无力接口道:“夫人快拿下那小子逼取解药,万万不可让他逃走。”

  余凡冷冷道:“你以为夫人心里没有打这主意?她迟迟不动手当然有她的理由。我为了做毒蜂之刺,足足练了五年飞适之术,她自是深知我跑得多快,亦深知我有本事任何荒山野岭躲一年半载都不觉得辛苦,所以我一跑掉她永远找不到我,你不信问问夫人。”

  冷见愁道:“我不信,但不必问夫人,因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不敢逃跑,甚至连动也不敢动。”

  余几道:“放屁,为什么不敢?”

  冷见愁道:“如果我被一个天下第一流杀手专家拿刀子在背后瞄准,我绝不敢动,免得脑袋掉落地上乱滚,你敢不敢?”

  第一流杀人专家明明就是说无喷上人,他人刀合一那道精虹一下浮现上余几心头,余凡打个寒赋缩缩脖子,果然发觉一阵森寒杀气笼罩全身,好象蔓然掉进冰窖,冷不可当。

  余凡心中叫一声“我命休矣”。果然全身连动都不敢动,更别说拔腿逃了。

  后面传来无嗔和气声音,使人记起他笑嘻嘻面孔。但那股刀气杀气却仍然坚凝森厉,没有分毫松懈。他道:“余几,你只能怪自己命苦,前有冷见愁看穿你使毒诡谋,后面有我堵住逃路,解药呢?”

  余凡取出一个小瓶,冷见愁一示意他就抛过去,冷见愁接住嗅一下,道:“还好,没有古怪。”

  他将药瓶抛给段钧,自己不但不用,连声音动作都恢复正常,因此显而易见冷见愁根本不曾中毒。

  段胡两人各打一个喷嚏,转眼就复元无事,胡铜铃厉声道:“夫人,这小子罪该万死,待咱一牌砸死他。”

  山海夫人叹口气,道:“余凡,本来我不想取你性命。多年来你忠心勤恳,为人耿直而不奸诈,现在我非处决你不可,但我心中并不恨你。”

  她缓缓举起金琵琶,动作十分优美,又道:“你若是死于别人手中,一定不甘心,所以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余凡跪下俯首道:“请夫人出手了。”既然身陷重围不得不死,他当然宁可死在山海夫人手底,甚至暗暗感激山海夫人的体贴,自惭过失因而全无怨艾。

  无嗔上人上人笑嘻嘻道:“余凡,其实你运气还挺不错,要是胡铜铃老师出手,那块大铁牌准能把你脑袋打个稀巴烂。”

  余几愤然道:“左右不过一死而已,我怕什么?”

  甚至旁人如段胡等都觉得无嗔上人不该拿此事开玩笑,尤其余凡越显得硬骨头,就更不可侮辱,他反而应该表示敬意才是。

  无嗔上人道:“不要误会,我说你运气还算不错是因为我三十年前见过山海夫人,跟她很熟,所以我打算替你向她说情。”

  冷见愁一定亦有意放过余几,所以立刻道:“说情也得有点道理,哪怕是歪理都行。你总不能凭三十前见过夫人,认得夫人就成为理由吧?”

  无嗔上人坦然道:“我正是凭这一点。”

  冷见愁忽然发觉自己越帮越忙,只好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山海夫人道:“无嗔,你一定要替他讲情?”

  无嗔上人道:“余凡虽是对你个人有所不敬有所冒犯,但我看他仍有泰山派传统硬汉作风,而重要的是我见过你,只有我知道你是多么美丽,多么动人,所以凡是男人对你冒犯都值得原谅。这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人人都怔住毫无声音,甚至冷见愁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无嗔上人的形容并无丝毫夸,所有道理亦站得住脚,正因余凡随侍多年,才有机会看见她绝世芳姿。但纵然日夕想念辗转反侧,到了不能自制之时这种大胆亡为手段反而变成很正常之事。

  山海夫人叹息一声,道:“你……你这是哪一门子歪理?”忽然她看见余凡的眼泪掉下来。

  男人的泪水,尤其是刚硬的人的眼泪往往可以说明许许多多无奈伤心的情绪。余凡必定忽然想到今日就算死不了,但从今以后却永远不能再见到她,有时这种深沉无边寂宽悲哀会使人泛起“生无可恋甘为鬼”之感觉。

  她自己也感动得势泪盈眸。为何世事偏偏如此奇异而又可怜?她心中那个男人居然以她不肯多看一眼,而别的男人都愿意为她献出了唯一的,最宝贵的,生命?

  何以怨憎者常常被迫得相会相聚甚至两相缠缚终其一生?何以相爱者却往往遭遇“别离”?难道这就是“命运?”人类的能力能摆脱它突破它么?

  在合肥城内一家客店中,冷见愁与无嗔缩退于饭堂一角。无嗔居然只吃面,据他解释虽然他早已恢复是沙门弟子,可是若作出家人装扮,为了怀念曾在佛门一段日子,亦为了不破坏和尚的威仪,在分开场合决不动荤。

  冷见愁吃饱之后打了两斤酒,自己慢慢自斟自饮。无嗔说过不想破坏和尚威仪,所以只好瞪眼睛看他喝,有时不免吞吞口水。

  等人最令人容易觉得无聊不耐烦。

  无嗔问道:“冷见愁你真是带我见鬼?”

  冷见愁道:“当然真的,你什么人未见过?何须要我带你?”

  无嗔道:“鬼会不会杀死人?”

  冷见愁道:“如果你不被吓破胆子,又如果你人刀合一的无上刀术能冲破鬼阵,当然不会被‘他们’弄死。”

  无嗔苦笑一声,道:“但如果刀术不灵,胆子又不够大呢?”

  冷见愁抬头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后道:“我看你还不至于吧?”

  无嗔道:“你的答话若能肯定一点,若能少点‘如果’,我一定可以安心些。”

  冷见愁道:“但你的问题都是迫我非带着‘如果’字眼不可。你自己知道,如果我的回答有丝毫差错,你可能判断错误而一败涂地。”

  无嗔道:“我最佩服你是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

  冷见愁道:“就算知道也想听听。”

  无嗔道:“你对付女人真有一手。听说许多美女美得人人会流口水的都迷上你,象徐小茜雪婷阎晓雅等,但又听说你见到她们好象见到鬼一样赶快跑掉,我有没有冤枉你呢?”

  冷见愁道:“只有我跑掉是真的。”

  无嗔道:“你怕什么?莫非你身体有问题,所以不敢接近她们?”

  冷见愁道:“我很正常,跟所有男人一样,你别胡猜乱想行不行?”

  无嗔道:“唉,我平生见过女人不算少,但至今因还未见过一个比得上山海夫人。她很高傲孤独,她放走余凡之后跟你躲在马车里谈了好一会儿,真是破天荒的奇闻怪事。所以我说你对女人真有一手。”

  冷见愁道:“她的确很美丽很高贵很动人,无怪你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无嗔的表情显出已陷入回忆中,柔声道:“天下只有我见过她的裸体,只有我接触过她滑嫩温暖的肉体,她的笑颜好象春花盛放好象缤纷彩虹,总之这世界上除她之外,别的女人我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冷见愁提醒他道:“你见她之时才不过是十岁的小沙弥。隔了三十年那么久的事,你现在何必还要记住呢?”

  无嗔道:“我能够忘记就好了,唉,还是回过头来再谈谈你的鬼吧!”

  冷见愁道:“本来我看中吴哥,就是飞天鹞子吴不忍,但后来却看中你,现在吴哥和郝问两人都帮我去查访一些事情,他们不久都会来此碰头。”

  无嗔道:“难道那些‘鬼’竟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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