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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薛飞光道:“等一等,我先告诉你,这一节被两扇新做木门隔住的之内,有一种十分厉害的埋伏,若不是事先识破,便神仙也过不了这一关。”

  裴淳微笑一下,心想我走来走去好几回,也不见有什么埋伏……

  薛飞光已说道:“依我推测,这一节之内设的是毒气机关,无疑是博勒的杰作,但这等设法,多半是出于南奸商公直之手。”

  裴淳听到这两人的名字,便感到头痛,道:“原来如此,我虽可抵御博勒的毒物,但你却是可虞。”

  薛飞光道:“现在可不怕啦!若是不知底细之人,奔入门内,这道门无声无息地关上。

  而他到了对面的门前设法打开门户,费去不少时间,已足够让博勒的毒气发生效力。”

  裴淳连忙闭住呼吸,薛飞光又道:“我猜想须得两道门户闭上,又有人在其内触动机关,才有毒气喷出,不过这些毒气定是无色无臭,可使人中毒于不知不觉之中,真是厉害不过。”

  当下她教裴淳过去把门打开之后,不要放手,裴淳如言做了,薛飞光才奔过,跃出门外,裴淳跟着出去,一松手,那道门又闭上了。

  他们再向前走,转一个弯,便又是一道门户,薛飞光心中一惊,赶快奔去,伸手一推,这道门应手而开,但却发出一阵轧轧之声。

  裴淳轻轻道:“是一道铁门么?”

  她点点头,这时她的目光被门内景象吸引住,原来门内乃是一间极为宽大的地方,灯光通明,有如白昼。

  里面可热闹了,左方有许多人或站或坐,不过每一堆人之间,都有屏风或矮墙隔开,所以一时还瞧不明白。

  右面用一堵矮墙拦着,里面挂着许多幅画,有些画则是画在屏风上,一架一架地陈列。

  薛飞光初时骇得心中大跳,后来发觉左方最靠近的一堆人没有一个动弹,好像都僵死了的,这才稍稍定下心神。

  裴淳这一回比她聪明,道:“别怕,那是雕仙司徒妙善雕塑的人像。”

  他参观过周祥的精心杰作,所雕刻的木质鸟兽人物,无不栩栩如生,所以印象甚深。这时一瞧那边有画,这边是人,便立时悟出乃是雕像。

  两人跨入室内,先转入左边墙内,薛飞光瞧清楚那堆人在干什么之时,不禁骇得掩住眼睛。

  裴淳赶快环抱着她的纤腰。但见这一堆人都是狰狞恶汉,围绕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大汉。

  这个黑衣大汉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刀,刀上鲜血未干,一滴一滴的向下淌。

  黑衣大汉脚下有个人双手倒缚,跪倒地上,头颅已砍断了一半,歪侧垂下,鲜血四溅。

  这景象极是触目惊心,尤其是四周的狰狞大汉都裂嘴怪笑,身穿黑衣的刽子手面上流露出满足的表情,益发令人感到这是一群残酷好杀的魔鬼。

  他们向前走,转过一堵石壁,但见三个赤身大汉,一齐抓住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把那孩子扯得手足将断未断,其中一个低头咬在小手上,竟是争吃人肉的光景。

  薛飞光觉得一阵恶心,头发都要竖起,就连裴淳也感到不忍多睹,连忙与她向前走去。

  这一回却是一男一女正在受刑。女的上身赤裸,侞房被割去一只,鲜血染红了半边身躯,她面孔因痛苦而扭歪,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长得甚为美貌。那个男的则仰躺在一张长木台上,四肢勒缚在台侧,不能转动,一个蒙面大汉正用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烧炙他的肚子,而他的胸口已现出许多处焦痕。

  这个男子满面汗珠,张大嘴巴,但双眼仍然向那女子望去,在绝望之中隐隐闪出怜悯的光芒。

  这一瞥当真是深情无限,实在教人感动得要为这一对情侣掉下同情的眼泪。

  薛飞光掩住眼睛,悲哀地道:“我不要看,我不要……多么悲惨啊!”

  裴淳胸中热血腾涌,道:“待我杀死这些恶汉,给你出一口气。”

  他大步上前,一掌向那个手持烙铁的蒙面大汉击,“砰”的一声,那个大汉应声而倒,化为无数碎片,敢情是用泥土雕塑的人

  薛、裴二人顿时恢复了神智,但薛飞光仍然不敢向那受刑中的男女望去,她上前拖着裴淳,道:“我真傻,这些分明是假的……”

  突然间一阵幽细的语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道:“那也不一定全部是假的,其中也有刚刚放置的真人呢!”

  薛飞光听了不禁毛骨悚然地打个寒噤,裴淳却转眼四瞧,查看话声来源。

  但那些能够瞧得见的人像,每一个都跟真人一样,只不过不动弹罢了,因此假使有个活人站在这些人像之中,僵立不动,定然无法分辨出来。正因此故,更加令人感到鬼气森森,十分可怖。

  裴淳定一定神,道:“走,瞧瞧还有什么古怪?”

  薛飞光情愿立刻退出此地,可是又知道目下已是骑虎之势,已把这“不归府”的人惊动了。若是退出此间,日后再来,则辛黑姑可能亲自镇守在此,那时便一定有败无胜,这刻却还有一线机会,希望她不在此地。

  她咬紧牙关,跟着裴淳转过一道粉墙,但见人像林立,有条道路曲曲折折地从这些人像之间穿过,若不从这条路走,便只好把人像通通推倒。

  但这等巧夺天工的精品谁也不愿摧毁,况且有些是铜像,有些是石像,又有些是木刻,间中有刀山剑树或密密的荆棘阻碍,想加以全部摧毁,定要费许多气力。而谁也不知道其间还有没有恶毒的机关埋伏。

  开始之时,那些人像或蹲或立,或跪或仰,有些戴手铐,有些是脚镣,个个都露出痛苦的神情,纵是毫无见识之人,也能一望而知,这都是临死前最后的表情。

  到处充满了“死亡”的痛苦和绝望,使人感到气氛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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