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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裴淳大步走入房内,揭开棉被一瞧,谁说不是穷家帮帮主淳于靖?但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分明是受到严重内伤征象。

  此时那三名大汉各挥刀冲入了来,叱喝连声。裴淳一肚子的怒火正好腾升上冒,霍地转身,双眼射出冰冷光芒,瞪视着那三人。

  那三名大汉初时不禁一怔,齐齐停步,可是接着便想起怎能被这么一个乡村少年骇住,便又向前冲扑,裴淳一掌拍去,掌力如山涌出,三个人之中应掌飞开两个,剩下的一个也被他抓住手腕,变成双膝跪地的姿势。

  这个大汉但觉腕口剧痛攻心,骨头发出碎裂之声,不禁冒出满头满面的热汗,但奇就奇在既不痛极昏倒,也不能放声大叫。

  裴淳冷冷道:“可是你们把我大哥弄成这样子的!”他指上力道一收,那大汉这时才惨叫一声,接着连连喘气。

  裴淳又道:“快说!”声音之冷,人间罕闻。

  那大汉顾不得满面滚滚而下的热汗,急忙叫道:“不!不是我们弄的!”

  裴淳怒道:“难道是我不成?”

  那大汉道:“也不是你老……”

  裴淳道:“简直是放屁……”

  那大汉道:“是,是,小人放屁!”

  床上传来微弱的声吟声,裴淳一甩手,那大汉飞出八九尺,咚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他随即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抓住淳于靖的手,一面摇一面叫道:“大哥……大哥……”

  淳于靖眼睛微睁,缓缓道:“啊,是贤弟你。”

  裴淳喜极流泪,道:“谢天谢地,大哥还能说话。”

  淳于靖声音微弱地道:“这是什么地方?”裴淳大声告诉他,跟住就问他伤势如何,淳于靖道:“咱仃可先设法回去,这伤还要不了愚兄之命……”

  他渐渐精神振奋,面色微觉好转。裴淳道:“是啊,小弟真糊涂!”

  当即用棉被卷住淳于靖,又另用衣带搁住,以免碰上有人拦阻须得动手时松散。随即把淳于靖背起,大步向外面走去。

  外面原来四名大汉或死或伤,再无人拦阻,他一直奔出去,碰见那些被他点住袕道的人他也不理会,让他们难受九个时辰后自然解开。

  奔到大路上,恰巧见到穷家帮五老回转,他们乃是因为远追数十里,还不见有可疑马车,又见裴淳不曾跟来,反倒忙忙赶回会合,不料真巧碰上,而且已救回淳于靖。这五老一点也不晓得裴淳是误打误撞的找到淳于靖,还道他心思细密,找到痕迹线索,都万分佩服,五人簇拥着他回到城内。

  他们另有落脚藏身之处,那是座外表破烂的房子,把淳于靖放好,解开棉被,但见淳于靖又复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五老齐齐大惊失色,裴淳大惊道:“怎么啦,大哥他……”底下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赵一悲定一定神,道:“帮主伤势虽重,但调治得宜的话,不久即可痊愈。”

  裴淳摇头不信,道:“别哄我,我已瞧见你们的神情!”

  钱二愁道:“这等大事,岂能乱讲,帮主的伤情实是敝帮秘传的一种功夫所伤,故此我等有把握医治。”

  孙三苦道:“我等变色之故,便因帮主被敝帮秘传手法所伤。”

  裴淳这才释然吁一口大气。五老分头准备应用药物,不久工夫,外面阵阵药香飘送入房。

  赵一悲早就给淳于靖服下红色药丸,相隔一盏热茶之久,又给他服下黄色药丸,又隔了一盏热茶时分,再拿白色药丸让他服下。

  服过这三次药丸,一名弟子把一壶煎得浓浓的药汁端入来,五老一齐动手,用洁净布帛沾透药汁,脱掉淳于靖全身衣服,迅速的在他身上摩擦。

  外敷手续完事,但见淳于靖头上冒出腾腾白气,面色已透出红润。裴淳大是放心,趴在桌上打盹,半个时辰之后,淳于靖运功已毕,重复卧倒,他已睁大双眼,精神甚佳。

  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面上,最后凝视着裴淳,道:“愚兄无能,被奸人所算,幸得贤弟及时救援,此恩此德,愚兄没齿难烹。”

  裴淳正要开口,淳于靖又道:“杜长老目下何在?”

  赵一悲道:“他还在总坛,我们在未曾找回帮主之前,不便打草惊动,可是……”

  钱二愁接下去道:“可是今日的一番举动,恐怕已被他察觉。”

  周五怨道:“好在咱们都已经部署好,这就回总坛行事,务必要把这个叛逆之徒绳之以法。”

  淳于靖道:“算来已折腾了大半日,杜长老一向为人多疑,早就会派人查探消息,他又得朴日升支持,必定另有耳目,我猜他早就潜匿无踪了……”

  赵一悲立刻派人去瞧,裴淳插口道:“大哥,你可曾见到三位老祖师!”这话正是五老想问的,因此他们都侧耳倾听。

  淳于靖道:“没有,那一日我派了叶九拿了信物前往谒见三位老祖师,那是杜长老的意思,他以假冒我笔迹通敌书信,威胁我自动退位,免得他闹出来,使穷家帮声名受损,我知道他这次陰谋一得逞之后,便成骑虎之势,假如我不受要挟,他非把假信公开不可……”

  赵一悲轻叹一声道:“这等事帮主应当暗中告诉我们才对。”

  淳于靖苦笑一下,说道:“杜长老是在溧阳时潜入见我,取出伪造假信给我过目,我先是被迫回到金陵总坛,数日以来都想不出破法,所以没有告诉五位长老,原因是一则没有解救之法,二则诸位如不知道,日后仍然会全心全意帮助杜长老,使本帮不致分裂衰微。我淳于靖牺牲一点名位实在算不了什么。”

  五老都钦佩地瞧着他,裴淳却大感疑惑。呐呐道:“小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淳于靖道:“贤弟尽管说出来!”

  裴淳道:“大哥那时难道不曾考虑到,杜独当了帮主后,会改变穷家帮昔日宗旨,反而暗助元廷么?”

  淳于靖道:“愚兄自然想到这一点,然而当杜长老大权在握之后,眼见全帮上下都一心拥护,他就打消了借重外力保存大位之心,既是不须借重外力,就不致于事事受制。再者,五位长老以及帮中弟兄人人以忠义自励,风气所趋,他也不得不跟着这股潮流大势,设若他当真暗助元廷,这事被五位长老发现,穷家帮登时分裂,他这个帮主也做不长久。”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极是精微,裴淳及五老都大为折服。淳于靖歉然一笑,道:“还有贤弟你是个最重情意的人,若是得知愚兄有难,定要苦苦设法为我奔走,所以我只好忍痛下令,不许本帮弟子与你见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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