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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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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一生,可就不敢让自己昏迷过去,用尽毕生气力,极力振奋。幸亏他一向极是沉毅,意志坚强,暂时还支持得住。片刻工夫,在他已像是过了许多年,睡意阵阵侵袭,眼皮重如山岳,费了无穷气力意志,才撑得开。 他寻思道:“我若是支持不住,倒毙地上,原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是决不可累及侠义正直的穷家帮帮主及其他之人,必须想个法子留下警告……” 心意已决,便向周围瞧看,没有笔墨。于是探手入囊,把囊中各物尽行取出。囊中许多零星物件,他首先瞧见博勒给他解救穷家帮的解药药瓶,心中大喜,喑想:“那一次穷家帮九十余人中毒,后来是博勒先离千卉谷亲自施救,所以此药还在囊中,说不定可以解救……” 于是打开瓶盖,倒一颗红色丹药,但接着还有一块小块玉符滚出来,心中甚是奇怪,伸手拾起。他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这块玉符碰触到手指,陡然感到一阵热气源源透入体内,顿时精神大振。 他更是惊讶,取起玉符细看。只见这面玉符隐隐透出赤红之色,一面刻满鸟兽云纹,刀法细致而古朴,另一面刻着两个篆字,裴淳瞧不懂。但突然灵机一动,忖道:“莫非这就是太阳玉符。商大哥说已给了云姑娘,大概是她当我面对冷如冰之时,暗中给了我。怪不得冷如冰的雪魂功发出之时,人人冻得受不住,我却毫无感觉,是了,云姑娘必是借手梁药王把这方玉符放在药瓶内,无怪梁药王其时曾取此药鉴别了一次。” 道理想通之后,不觉对云秋心、梁药王二人十分感激。尤其是他们暗中帮助了自己之后,还绝口不提,这等胸襟更是令人佩服。 太阳玉符发出一股阳和之气流遍他全身,他已不感到疲倦昏睡。不过真气仍难提聚,这正是克制不住毒性之象。裴淳却已大为放心,把各物收回囊中,忽又见到有个瓶子,禁不住狠狠地在头上猛凿一记,自言自语地骂道:“糊涂,混蛋,放着药王的解毒灵丹不用,几乎死了,糊涂,糊涂……”说着倒出瓶中丹药,共有三粒,立即服下一粒,慎重收起余下的两粒。 这三粒解毒灵丹本是梁药王酬谢林樵子助他看守炉火所赠,林樵子转送三粒给他。他对梁药王极有信心,因为他本人及林樵子都中过毒,是以得知。 果然片刻间身体恢复如常,他收拾起各物之后不久,淳于靖及五老便回来。裴淳把刚才险死还生之事说出,只听得众人无不骇然! 淳于靖道:“幸好裴老弟满腔侠义之心,唯恐波及别人,意欲留言警告,这才会翻囊寻觅留言之物。如若不然,焉能在危急之际记起那瓶解毒灵丹!愚兄认为今宵暂且按兵不动,若是对方借故前来暗查你的生死,便可确定必是圈套。梁药王决不会是囚在后园轩院中!” 这话人人赞同,便各自安歇。 翌日早晨,淳于靖及五老等正与裴淳坐谈,忽有弟子送人一张拜帖,具名是“朴日升拜” 等字。淳于靖问知朴国舅只带来步崧、马延两人,便道:“此人亲自前来,恐怕除了查探老弟生死之外,尚有别事。老弟且隐身内间,出面与否由你自家到时决定!” 裴淳躲了人去,淳于靖率五老及帮中六七名高手一同出迎,双方尚是初见,两人仪表都不相上下,各自暗中惊讶。迎入屋内落座,奉过香茗,淳于靖道:“朴国舅名震武林,向来座镇帝京,威令通达四海,在下倾慕已久,只恨身份悬殊,更兼地远天遥,无从拜晤……” 朴国舅连忙说道:“淳于帮主好说了,本人承蒙不弃,予以延见,实是三生有幸。” 穷家帮众人听他口气极是谦和,敌意顿时减退许多。两人客套了一阵,步崧突然插口大声问道:“敢问帮主,裴淳现下藏身何处?” 淳于靖微微一笑,跛丐叶九应声道:“裴少侠昨宵外出归来,突感不适,独自出门,不知到何处去了。步老师有此一问,敢是得知他的下落?” 步崧哼了一声,闭口不语。朴国舅鉴言察色,便知叶九之言不尽不实,那淳于靖身为一帮之主,自是不便打诳,所以这跛丐才会不经请求,便出言回答。也就是说,这话既非朴国舅他亲口询问,穷家帮方面便就由淳于靖手下之人回答,一则不失身份,二则叶九之言不必负责。 厅堂中气氛陡然大见紧张,穷家帮之人,无不知道朴国舅位高权重,不但负责皇宫安全,而且统率许多武林高手,因此江湖武林之事,都归由他对付。穷家帮这些年来,明明暗暗的与朝廷官府为敌,朴国舅当然晓得。因此目下只等他一句话,穷家帮是否面临劫难,即可晓得。 朴国舅略一沉吟,便道:“淳于帮主雄才大略,震威大江南北,本人钦羡已久,这一次特地南来拜晤……” 淳于靖心想:“这话大有深意,我早就推测他决计不会是南下游山玩水,只不知下面还有什么文章?” 穷家帮五老都露出警惕注意之色,朴国舅目光扫过众人面上,深深道:“今日幸而得见风仪,果是见面胜似闻名,大慰平生渴想,因此顺便奉告衷言……” 淳于靖接口道:“区区一介寒贱之士,错蒙国舅谬奖,实是惭愧。国舅有何指教,区区洗耳恭听!” 朴国舅说了两声不敢,接着说道:“贵帮宗旨作为,殊足敬佩。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请帮主细味斯言。” 淳于靖从容道:“人生百年,不过弹指光陰,吾等立身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也就是了!” 这两人的说话,表面上只是虚泛谈论,其实朴国舅实是暗示穷家帮须得收敛,不可再与朝廷为敌,淳于靖则暗喻生死荣辱不能改变此志。 朴国舅神色不变,微笑道:“人各有志,自难勉强。帮主人品清高,丰神绝世,若肯移驾赴京,略作盘桓,觐见圣上,自是升平之幸!” 穷家帮五老及众高手闻言不觉变色,淳于靖从容答道:“区区辱荷眷顾,自应遵命。但目前未暇分身,尚须稍缓。” 马延面泛怒色,冷冷道:“帮主此言差矣,圣上贵为天子,岂能候你觐见。” 周五怨长老铁杖一顿地面,发出震耳“当!”的一声,怒道:“马延,你说话小心一点,穷家帮上上下下,全然不把功名爵禄放在心上,本帮帮主行止不干你事!” 钱二愁长老接口道:“五怨,咱们忝为地主,不可如此冒犯客人!” 马延冷笑道:“自古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主客二字用不到国舅爷身上!” 裴淳一直在后面窥听,一切经过尽收眼中。这时只见穷家帮人人面泛怒色,只有五老之首的赵一悲微微流露愁色,暗暗想道:“这朴国舅不但武功超卓一时,势力尤其庞大,今日若是翻脸动手,只怕外面已埋伏下高手,乘机大加杀戳。穷家帮精英几乎全部在此,这一役不论胜败,总得元气大伤。”他虽是看出了危机,却无解救之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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