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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武曼卿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一见徐经纬的起手式,不禁赞道:“好!脚踩莲花,身居中宫,面朝登门,昙光的蟹行八步,果然不俗!”

  六名金戟侍卫在她的喝彩声中,缓缓朝屹立如山的徐经纬逼近,他们每拉近一步距离,就更强烈地感受出自徐经纬身上所射发出来的威势。

  他们六个人突然都兴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就好像一旦他们手中的金戴一挥,将因此决定他们的命运似的。

  是以他们六个逼近的速度非常缓慢,简直是挪着脚底在移动,而不是提着脚步走过去。

  这种慎重的欺敌之势,越发使场中呈现出慑人的紧张气氛,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人人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变化。

  不到十五步的距离,那六名金戟侍卫花了将近半往香的光景,却仅只挪动七、八步而且,他们虽则迟迟没有出手,旁观的人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促。

  那六名金戟侍卫好不容易又哪近了一大步,突然间,屹立不动的徐经纬先行暴起发难,轻叱一声,扑向正面那人。

  他这一动,那六名金戟侍卫不能不跟着动,只听他们闷声不响,一齐挥戟攻向徐经纬。

  六个人六只金戟,有的横空而下,有的拦腰扫来,有的斜斜劈到,更有当胸扎至,几乎将徐经纬身上所有部位全都招呼到。

  这攻势何等精密惊人,武曼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看你手无寸铁,如何逃出这一联手之式!”

  然而天下之间,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瞬间发生,武曼卿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场中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但见徐经纬两手迅速托出,单脚同时扫去,侧面两名侍卫的金戟才挥出一半,已分别中了一脚,另外两名手腕被托,手中金戟正好迎向另外两名同伴砸来的金戟。

  一阵金铁交呜声过后,徐经纬已一个旋身,脱出六人的围困,站在场外。

  场中猛地爆出一阵喝彩,武曼卿道:“好!好!你这一招可有名堂?”

  徐经纬道:“这一招叫‘气吞八荒’!”

  武曼卿不觉喃喃道:“气吞八荒!气吞八荒,哈哈……三十年前昙光扬言要创出一招足可震撼天下,气吞八荒的招式,看来昙光的心愿已经得偿了!”

  扶桑客突然插嘴道:“启禀总令它,属下以为这一招‘气吞八荒’精妙是精妙,但未免言过其实。不值总令主如此夸奖!”

  武曼卿道:“总堂主有何高见?”

  扶桑客道:“属不以为,这一招气势确是够,但是守多于攻。不能攻守并容,是其缺点!”

  武曼卿“嗯”了一声,道:“总堂主眼光不错,但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扶桑客道:“请总今主赐教!”

  武曼卿道:“刚才徐经纬施展那一招‘气吞八荒’之时,根本未用全力也未使满,所以你就以为他那一招缺少攻势威力了!”

  扶桑客轻轻“哦”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武曼卿却看得出扶桑客心中颇不以她的话为然,于是冷冷一晒,又道:“总堂上可知道中土武学有一种极合恕道的技艺吗?”

  扶桑客微微一怔;道:“属下出身东瀛,并不知中土有此家派……”

  武文卿昂起首来,道:“那就是了,东瀛以刀法见长武林,但东瀛刀法仅讲究气势与霸道.换句话说.每一个招式的创设,全在于制敌之势,夺敌之志,杀敌之命,决计没有像中土那种合武道与恕道于一炉的家派……”

  她顿了一顿;将美眸扫了座中诸人一眼.又复娓娓而道:“拿眼下中土武林来说吧,八大门派的技艺,多数就走的是恕道的路子……”

  扶桑容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合于恕道的技艺?”

  武曼卿含笑道:“那就是在招式之中,处处给敌人留下余地,绝不逼人太甚.也不落井下石,更不会有欺凌敌人的味道在!”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像这类合于想道的武功,岂不等于花拳绣腿,一点也没有防身杀敌的用处吗?”

  武曼卿笑着摇摇头,道:“理论上,一门功夫如果完全替敌人预留退路,则有可能失去克敌制胜的光机,事实上却不然……”

  她只停了一下,迅即又接逍:“咱们就以昙光这套蟹行八步的招式来说。刚才徐公子施展的那一一招‘气吞八荒’,看起来并未去多大的威力,这当然是他未尽力雄出之故……”

  扶桑客插言道:“这话总今主刚才已示下!”

  武曼卿道:“然而,‘气吞八荒’实是一把非常谨密的技艺,创始人昙光在研创之时.心顾恕道,听以这一套蟹行八步,遇乘则柔.遇刚刚刚……”

  扶桑客“啊”了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所谓合于恕道的武艺,换句话,要看对手的压力如何,对手压力大,则反击强。对手压力小则反击力亦弱……”

  武曼卿道:“不错,而中原家派之中,则以小林寺的武技最存恕道.除非作执迷不悟.自寻绝路,否则他们这一派的武功,处处都会给人留了余地的……”

  她歇了一会,又道:“刚才与徐公子过招的本令六名金击侍卫.能够在徐公子一招‘气吞八荒’中全身而退,就是因为他们七个人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念头,否则,早已非死即伤了!”

  扶桑客霍地站了起来,道:“总令主是否允许属下下场试一试?”

  武曼卿笑道:“好!但你可千万别情急拼命啊!”

  扶桑客躬身道:“属厂省得!”

  武曼卿道:“那么你上前讨教吧!”

  扶桑客应声“是”,提着一把东瀛宝刀,移步走到徐经纬之前,道:“请徐公子指教!”

  徐经纬有了几次交手的经验,对自己的武功已有相当的信心,因此微微一笑,还礼道:“不敢,请!”

  两人互相谦让,走到了场中,面对面的凝立互视。

  扶桑客两眼平现,缓缓拔出刀来,那份架势,当真孤傲冷漠,威势不凡,尤其在他拔刀的姿态之中,已隐隐自他身上涌出杀气,使人有些禁受不住。

  他费了不少的工夫,才算将刀拔出,而且他尽量夸张他拔刀的举动,以加强对手心里上压力。

  这是东瀛刀家讲究气势的作风,可是徐经纬的态度却极为平和,站在那里,宛若一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使扶桑客不禁怔了一怔。

  这一怔,扶桑客心中原来的致胜信心,倏地消失了一大半,使他不觉涌出一股凛然的感觉

  当下不敢怠慢,扶桑客大喝一声,脚步移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刀尖刺向徐经纬的咽喉部位。接着扶桑客又鬼叫一声,以助长自己攻击的威势,然后双手握刀的姿势不变,两脚却迅速以小跑的步伐冲向徐经纬,口中发出一串扣人心弦的呐喊。

  他从起步开始,直到冲至徐经纬之前,除了移步之外,执刀的姿势完全不变,喊出的助威之声却倍增凄凉,仿佛这一击之下,就是他的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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