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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只要你想离开,我一定来帮助你,但记得别向西门渐提及今晚之事。”

  紫鹃瞧着他走出房门,突然道:“相公且慢,我还未请问你的贵姓大名。玲姑娘如果是被拘禁于这里,我将所知的说出来或许对你有用。”

  无情公子张咸果然止步,道:“我是无情公子张咸,你快点儿说清楚,我得赶时间。”

  紫鹃道:“玲姑娘一定被囚禁在雪楼之内。那座雪楼底下是弯弯曲曲,回环相通的石甬道。误入其中,转上十天八天,怕出转不出来。以前听玲姑娘说过,这些甬道的门户,多半能够移动启开。教主就在其中一个秘密练功。楼上一片光明,所有通路都虚虚实实,大半用上好的玻璃和镜子间隔着。如不知路径,便举步维艰。不是一脚踢在铜镜上,便是一头撞在玻璃上。”

  张咸道:“谢谢你,现在我得赶去啦,朱玲一定囚禁在楼下吧?”

  紫鹃没有纠正他的话,因此张咸不必再问,疾快离开此房。穿出院中,抬头但见星斗满天,夜静风寒,却没有人迹。他一跃上屋,奔过数座院落,便到达雪楼外面的白墙院落。身入虎穴,已不容多所犹疑。但见他展开脚程,宛如一缕轻烟般扑入雪楼之内。

  他入门之后,走到甬道尽头,先向左边门内看看,瞧见像是楼梯,便舍了右边门户,走入左门。沿着白石甬道走了一会儿,明知在转圈子,但此时非转不可。也许对方真个没有发现他和宫天抚潜入圣坛。自己这么一走,运气好的话,可能轻轻易易地便救出朱玲。

  且说楼上的宫天抚,忽然见到四面出现许多人影,不由得一惊,及至看清那些人影是谁,更加惊讶,原来这些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宫天抚自己。

  他仔细瞥现一眼,不觉哑然失笑,想道:“原来这楼上到处都是镜子,竟把我骇了一大跳。”当下向一条狭厌的通路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觉出有异,忙刹住脚步,额头已碰上一样凉凉的硬物上。幸而利脚得快,否则不碰一下重的才怪。

  举手一摸,敢情一块透明晶亮的玻璃,挡住去路。他耸耸肩头,又向另一条通路走去,墓然一脚踢在另一块玻璃上,尚幸力量甚轻,没有把玻璃踢破。要知用玻璃阻隔去路,莫说是深谙武功之士,即使是寻常人,只要发个狠,便可以一脚一脚地完全踢碎。但事实上这座玻璃铜镜阵却偏能困住武功高强之士,对于普通人反而毫无用处。

  大凡能够深入玄阴教圣坛雪楼之人,不消说是武功特强,声名显赫之辈。这些人都须讲究一切细节。假如被困阵中,迫得要击破玻璃脱身,这种耻辱比之在招数上落败还要大得多。因此凡是闯得入圣坛之人,绝对不会击碎这些珍贵无比的玻璃镜。

  宫天抚一连试了七八条通路,这才找到可行之径。转过那边,又是另一座曲曲折折的玻璃铜镜阵。随着他的移动,人影倏隐倏现,忽然从一扇铜镜后,走出一人,但宫天抚却没有发觉。一来这人脚下轻快毫无声息,二来宫天抚因被自己的影子弄花了眼睛,一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真人出现。

  宫天抚小心地举萧向前点出慢慢试探,刚刚触到玻璃上,忽觉一丝极微弱的风力,袭向腰间大吕穴上。他方一发觉时敌人的点穴镀已沾上衣服。宫天抚大喝一声,一面运力闭穴。左手一式“孤凤斜旋”,挟着如山掌力,悠悠击出去。

  那人点锻点上他的大吕穴之后,满以为敌人掌力必定消失。哪知宫天抚功力深厚,这一招已运足全力,势可崩山裂石。那人首当其冲,闷哼一声,身形直飞开丈许,撞在铜镜上,然后才掉下地面。

  宫天抚威风凛凛地瞪目四瞥,已不见有敌人出现,心力微懈,立时一跤跌倒地上。原来他虽然已经闭穴,但一来慢了一点,二来敌人点穴镢上力量雄劲,本就难以闭住。是以当他仗着功力深厚,硬挺着发出一掌之后,便不支倒地。

  铜镜后陆续走出两个人,都是中年汉子,但面目韶秀,肤色白晰。行动之间,似乎带着女性的味道。其中一个伸伸舌头,尖声道:“这家伙真厉害,小李怕没命了吧?”另一个过去一瞧,道:“小张快来,小李好像未死呢。”小张哼了一声,过去把昏绝如死的小李抬起,走人铜镜后面。另外那个把宫天抚抬起来,也隐于铜镜后面,不再作声。

  楼下的无情公子张咸似乎感到有人大喝之声,忙侧耳细听,却又没有声息。

  现在他已转了不少圈子,如果连接起来,大约有十余里之远。可是他不但没有发现任何秘室,连出路也找不到了。他岔入一条白石甬道,转个弯,却是条死巷。张咸厌倦地站在死巷尽头处,寻思道:“紫鹃说的话丝毫不错,这些甫道把人转得烦死啦,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正想之时,忽听轧轧连声,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户。张咸一纵身,飞将入门。眼光瞥处,已见到这原是一个宽大的门户。陈设清雅整洁,有四个人在此室中,都凝目瞧着他。张咸反应何等神速,真气一沉,身形已坠在地上。

  石室中的四人,当中一位身体肥胖的妇人,头挽盘龙譬,盘膝坐在一张石床上,一双凤目中,隐泛威光。一支黑鸡杖斜靠床边。此人正是鬼母冷婀。在她左边的是大弟子厉魄西门渐,右边两人便是姜氏兄弟。

  无情公子张咸脑筋一转,已知自己今日想生出此室,恐怕万难办到。立刻决定拼舍一命,尽力缠住鬼母,以便宫天抚能乘隙将朱玲救出魔窟。

  厉魄西门渐怨毒狞恶的眼光,凝注在张咸面上。张咸看也不看他一眼,向鬼母冷炯拱手道:“教主威名垂布宇内,又是小可前辈。今宵小可擅闯贵教圣坛,实在无礼,不知教主可肯有谅?”要知他的一身武功,虽得自天下各方黑道高手,但玄阴真经的武功最是厉害,故此无情公子张咸其实和鬼母大有渊源,是以他肯一改冷傲之态。

  鬼母冷冷道:“你进得来,算你能为不俗。但你想出去,也要看你的能耐了。”

  无情公子张咸淡淡一笑,道:“但凭教主吩咐,小可无不遵命。”

  西门渐狞笑一声,道:“大概你还不知道我玄阴教诸般毒刑的厉害。你只要能从本香主手中熬过而能不求饶,便放你逃生。”

  无情公子张咸厉声道:“西门渐,你少发狂言,凭你三鬼一道上来,还难不倒本公子。”

  他这几句话,大有深意,只要三鬼受激上来动手,便可达到延长时间的目的。

  厉魄西门渐果然怒气冲天,并一迈步,鬼母又道:“且慢,本教主既和石轩中打了一场,但余兴犹在,这厮来得正好。”

  无情公子张咸暗叫一声:“糟了。”鬼母亲自出手,天下无人能敌。不但自己性命已体,而且又不能拖延时间,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烦意乱。鬼母眼力何等高明,已发觉张咸心思不定。倏然微哼一声,使出内家移形换位的最上乘功夫,疾如闪电般匕过去,伸手便抓。

  无情公子张咸猛觉服前白光一闪,急忙收摄心神时,鬼母嫩白的手掌已到了他头顶。直到此时,鬼母身形所得起的风力,才拂上张咸身上。张咸虽然看见鬼母手掌临头,但已无法闪避,只好暗叹一声。闭目诗死。鬼母手掌一落,呼的一声,身形又电掣般飞回石床上去。

  “这一络头发,权当你的性命……”鬼母一扬手中捏住的一小绺黑发,又冷笑道:“但下不为例,现在将头发还给你,你得好生珍藏。”

  无情公子张咸如梦方醒,一身都是冷汗。只见鬼母右手一场,几缕微细已极的风声,疾射而至。张咸大骇,脚下一错,已闪开数尺。忽觉衣袖微动,低头看时,一根尺许长的头发已穿过衣袖。又是一阵骇然,想道:“罢了,鬼母号称天下第一,功力果然精纯无比。居然能将数根长逾一尺的头发,像发射钢针般打出两丈以外。这等功力,又在飞花摘叶手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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