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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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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一直走过去,面上堆满笑容,一面道:“可不是嘛,我现在正在焦虑一会儿怎样向庄主解释误会哩。”她向他挤挤眼睛,故作豪放地笑起来。当然她不能走得太快,免得人家生疑,是以这刻还离着陈雷半丈之远。她只要再迈两步,便可一击毙敌。正在此时,陈雷忽然脸色一变,横跃丈许,戟指喝道:“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糊涂了,含含糊糊地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陈雷面罩严霜,冷冷道:“你识得邓香主的名声,有何奇怪,莫非我这样便可相信你?”朱玲心中暗喜,想道:“原来你仅仅这样疑心起来,这还不易么?邓牧加入玄阴教时,你还未曾入教呢。”只听陈雷又道:“请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真实姓名是什么?第二,你今年贵庚若干?” 朱玲故作从容,并不走过去,道:“我的确姓石,名灵。往年多在关外混迹,是以识得邓兄。今年算起来年纪也不算太小,已是三十二岁的人了。” 陈雷面上掠过一丝冷笑,道:“好极了。”朱玲一听,不觉疑惑想道:“这厮声调诡异,难道已听出我话中有假?” “那么邓香主的身量约莫多高?面貌上有什么特征没有?” 朱玲眉头略皱,道:“他……他身量颇为高大,面貌却没有什么特征。记得昔年在关外,他老是爱穿一袭暗青缎面皮袍子,气度甚觉威严。” 陈雷也为之皱皱眉,这分明是朱玲已说得十分确切,证明无讹。 朱玲便又含笑走过去,一面道:“寨主可相信了我的话么?” 陈雷倏然举刀道:“你说得太对了,反而叫我不能相信。” “这是怎么啦?”朱玲愕然问道,这次她的惊愕神色,倒是出乎真情。同时她也有点气恼,若不是为了怕被他发讯报警,根本用不着罗嗦。 陈雷冷笑道:“你说你三十二岁,但我怎样看都不像。呔,你还不从实招来,本总巡可不再留情。” 朱玲举手摸摸上唇的胡须,猛可一愣,敢情她早先装笑容装得太厉害,以致那一抹胡须歪下来,差点儿就要掉下地上。这时她才知道人家早在她须歪之时,便明白她乃是诳语。后来多问几句,不过是多套点线索而已。心中一阵羞愤迸发,怒喝一声,倏然疾冲过去,她的身法快得异乎寻常,陈雷为之一震,疾忙挥刀虚架一招,斜纵开去。 朱玲激起一腔怒气,左手扯掉假须,大喝道:“你不是想擒捉石轩中报功么?先找我好了……” 喝声中,剑光如虹,电射而去,陈雷蓦然缅刀撒手,直扔过来,跟着纵出围墙外,朱玲暗自叫声不好,却已拦截不及。 原来陈雷这一刀力量刚猛之极,又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挡她一挡,自无问题。同时他跳进墙去的身形落得古怪,竟是贴墙而坠。故此朱玲立刻想到围墙那边定有逃走之路,可以立刻隐蔽身形。如此一来,朱玲便势难把他杀了灭口。 好个朱玲,不愧是碧鸡山玄阴教一凤三鬼中的突出人物。只见她抢前半步,左手一绰,巧妙绝伦地绰住那柄缅刀。清叱一声,运集全身功力,聚集剑上。以大摔碑手法,太白剑脱手,力掷而出。一道白虹劲射而去,嚓地微响一声,整柄宝剑完全没入墙中。那边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便一阵寂然。 朱玲在惨叫声起时,已跃至跟前,俯首一看,便冷笑一声,只见陈雷贴在墙上,双脚离地尚有尺许。在他脚下的地面,一块薄薄的青石板已掀开来,露出一个入口。原来这个入口的机关和亭子中的入口机关相连,那边只要一移动圆石墩,这边的青石板便自动掀开。倘若陈雷真个跳落入口里,地下复道重叠,朱玲再也找他不着。却见陈雷身形一沉,扑通连声跌下地道,溅得满地鲜血。 原来朱玲一剑掷出,那太白剑锋利无匹,居然透墙而过。陈雷的身形正好贴墙而坠,冷不妨有利剑从墙壁中刺出来,恰好戳在胸口上。登时惨叫一声,立刻丧命。到朱玲上墙瞧看结果时,因太白剑过于锋利,陈雷的尸身吊不住,破开一道口子,尸首即跌坠地道入口。 朱玲纵回这边墙下,先把缅刀扣在腰间的衣服底下,然后把自己的太白剑拔出来,左手倒持着,一径跃到亭子内。她弯腰抓住地面那个铁环,运力一拉,咔嚓一声,一方石板应手而起,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她静静倾听一会儿,四下俱无声响,便从石阶走下地道去。 转一个弯,赫然从前面透来微弱的灯光。她瞧清楚四壁俱是大石筑的甬道,只有七尺来宽,一丈来高。暗忖道:只要前后都掉下一面钢板,便是神仙也得束手被困。于是不免怀着戒心,十分谨慎地往前走。幸好走了数丈,还没有什么动静。转一个弯,只见一面铜板挡住走路。 她走近去,只见这块巨大的钢板上有好几处半尺方圆的小门,突将出来。当下停步在这块阻路钢板前,细一思索,忽然发觉这儿正是三人中伏被困的厅子下面。心中一阵惊喜,想道:“宫天抚掉下来,不正好被困在这块钢板里面么?”于是举手去掀那些突出的小门。但不论她掀或推,都纹风不动。又试着向左右移,仍然不动。往上一推,却应手而起,露出一个洞口,洞口中立刻冒出烟来,不过并不十分浓厚。 朱玲的心大跳一通,现在马上可以知道宫天抚生死之谜了。她先低声叫一声宫天抚,里面毫无声息,于是提高嗓子又叫了一声。里面静寂如死,连呻吟都没有。朱玲的心直往下沉,急急凑到洞口一看。只见里面犹有余火,一阵热流扑面。她眼光一扫过这间只有一丈大小的钢室,室中一切纤毫毕露。她闷吟了一声,呆住不动。 敢情在钢室角落有具尸体,衣服已完全烧毁,身躯也焦黑了大半。面目完全看不出来,头发更加不存。她仿佛嗅到烤肉焦味,黄得她一阵恶心,想呕吐又呕不出来。看这个人惨死之状,不用说也知是那文武全才,潇洒倜傥的宫天抚。 室顶烟气昏腾,兀自未散。朱玲打个冷战,眼泪有如江水滔滔而流。这时她才明白那金穆、陈雷两人不知宫天抚生死之故,敢情是早先烟火太浓,是以瞧不清楚。 好些年来她已没有眼泪可流,如今才让泪水畅快地洒滴下来。然而世事是这么残酷,天道如是不仁,老是叫她在噩梦似的人生中,尝遍生离死别的痛苦。 泪光模糊中,她举剑乱砍,那么厚的钢板,也被太白剑砍缺出深深的裂口。她忽然发觉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是太过愚蠢。当急之务还是赶紧找到敌人,把他们宰光,然后再把这个在院付诸一炬一于是她转身疾奔。 岂知转个弯,陡见前面一扇钢板挡住去路。朱玲扑到切近,用剑轻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钢板不但甚厚,后面像还有石壁,因此声音沉闷。正在发急,身后轰隆一响,震耳欲聋。朱玲不必回顾,也知别有一扇钢板掉下来,封住去路。她不必去动身后那扇钢板的脑筋,只因纵然破得开这一道,但再过去还有困住宫天抚的钢室拦路。 现在看来她已变成瓮中之鳖,插翅也难以飞出樊笼。朱玲长叹一声,眼光惆然地落在手中那柄宝剑上。不祥血腥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不过她不会像上次那样,因全身无力而放弃了自戕之念。相反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中,谁也来不及挽救她。在顷刻间,她已下了决心。生命原无足恋,往昔屡屡挣扎,不过是有点儿不甘心罢了。 就在朱玲决心自杀之时,在五六里外的湘潭城边,一座已破落残败的神祠中,这时散布着昏暗的烛光。上官兰心中明白,但全身瘫软,躺在破旧的供桌上。她虽是睁大眼睛,但只能看见蛛网尘封的屋顶。 粉燕子燕亮蹲在地上,一面在解开自己的包袱,一面狞笑道:“那么你是那方家庄被困石轩中的小老婆了,对么?” 原来这淫贼把上官兰一直背到此地,便问她和什么人一同到方家庄。上官兰这刻已知石轩中在江湖上真是威名赫赫,便说出他的名字。燕亮当时真的有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但俗语说得好,色胆包天。没有其他的胆子会比色胆更大。这粉燕子燕亮自我沉吟一下,忖道:“我横竖要托庇玄阴教下,那石轩中再厉害,出敌不过玄阴教主电母的黑鸠杖。管他娘的,干了再说。”于是便蹲下去解开包袱,一面狞笑着说了上面那句话。上官兰悲恨攻心,却又不能动,连自杀也办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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