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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邓小龙一拉钟荃,飘身飞退出这屋子,重复上路,一面道:“原来这费家乃是姓刘的徒弟,这就无怪有这么多蛇,想不到我误打误撞,使他们兄弟多了一桩心事,可是我没有去动那什么铁线蛇啊!”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那是白鸢雪儿的杰作,只因雪儿大生以蛇为粮,特别喜欢和奇毒的蛇作对,故此它是晚和那双首铁线蛇大战了好一会儿,得胜之后,忽然瞧见邓小龙手中抱着的钟荃。

  这雪儿灵慧无比,立刻飞回去拉陆丹赶来。

  这两人脚程何等迅速,赶了大半个更次,已过了汉中府。

  邓小龙在晚风残月,晨曦迷茫中,回首翘望,喟然叹道:“想那大内双凶,声名赫赫,威震衰宇,如今也落个身败名裂。我邓小龙何曾不是叱咤一时,然而现在呢……”

  言下不胜怅惘。

  他们一直没有休息,是日傍晚时分,已到了隐贤山庄。秋风夕阳下,杳元人迹,更显出加倍的荒落凄凉。

  钟荃楞了许久许久,黯暗无语。

  如今他知道这怨恨已是无法可报。

  他道:“师兄你不必陪我了,我自个儿到峨嵋找她,你最好快将薛师妹的消息告知桑姑姑……”

  邓小龙点点头,他瞧得出钟荃那种抑郁无奈的心情。

  本来有好些话想说,诸如镖货之事,却只好理在心底。

  假如他说出来,那将是最不近人情之事,他道:“师弟,你好生保重,愚兄这就立刻动身前往华山,然后返回南昌故里。你可以在剑会举行之前,到我家里暂住。”

  钟圣感觉得出他的诚意,便衷心地道谢,道:“届时小弟定必拜扰师兄,那时,也有许多话要告诉师兄,如今,唉……”

  邓小龙明知再说下去,徒然无益,朗朗说声再会,便迈步先走。

  钟荃一直等到瞧不见邓小龙的背影,这才茫然四顾,顺脚向遍地瓦砾焦炭的庄中走去。

  猛然心中一动,放步疾走。

  原来当他转过一堵破墙,忽然瞧见遍地败瓦残砾中,尚有一座屋子,巍然屹立。

  他自家也不知怎样想,却疾如奔马般急朴而去。

  临切近,只见这座巍然独存的屋子,并不高大,墙上尽是火炙之痕,粉尘完全剥落,露出已烧得焦黄的石头。

  他举掌一击,用了七成力量,但觉腕臂大震,竟然击之不动。

  当下便估出这石墙最少也有半丈之厚。

  “怪不得这座石屋巍然独存,原来墙壁这么厚,这样说来,若有人躲在屋中,也不致被火炙死。我且设法入屋一探,若果没人。便得回头往那些没曾被毒书生顾陵杀死的妇孺居处寻访。”

  主意一定,便绕屋而走,转到那边,忽见在一堵墙之下,坐着一个人。

  钟荃心头一震,想道:“这厮年纪甚轻,面目俊美,却甚是憔悴,独个儿坐在此地,当是本庄之人,难道我合当报得此很,天教那厮在此处等死?”

  须知钟荃为人虽然朴实淳厚,但并非愚蠢之辈,当时听陆丹一说不知那厮生死,心中便估量出尤东霖多半没死。

  此后他便一直不再寻思尤东霖有否被陆丹杀死之事,却只恐怕他会在后来给毒书顾陵杀死或是被火烧死。

  现在他不知打哪儿的灵感,立刻认定那俊美少年便是尤东霖。

  这种超乎理解的奇异感觉,的是令人时常为之讶异。

  他一直走过去,那俊美少年已听到声息,抬目瞧着他,等到他走近,忽然道:“你可是昆仑派的?”

  声音甚是微弱。

  钟荃愣了一下,反问道:“你可是尤东霖?”

  那俊美少年也为之一愣,提高声音:“小弟乃是从尊兄步履动作间那种独得的滞洒从容风度中,猜知尊兄乃是昆仑派高人。但尊兄却何以得知小弟贱名?实是令人莫测高深。”

  钟荃眼光陡然变得冷峻异常,凝射在他那俊美的面庞上。

  他之所以不立刻指斥动手之故,便是因为他心中本来认他是个傲横无行的纨绔子弟,不料在一见面时,毫无成见中的形象,而且待人谈吐时,甚是彬彬有礼。

  只这么两句话,便已完全扭转了他的观感。

  “你真个是尤东霖?我本不认识你,可是我正要找你……”

  “找我?尊兄贵姓高名?有何指教?”

  钟荃忽然心中一转,变得怒气勃勃,想道:“大凡奸恶之徒,多半装得非常温文动人,这厮大概也是这一类人。而且,她也许便是被这厮的伪善面孔所欺,没有立刻杀死他!”

  他心中想着,脸上的颜色不住变换,把个尤东霖瞧得十分奇怪,而且还有点儿恐惧之感。

  “你可是负了伤?”钟荃有点儿咄咄迫人地问,这种态度,他平生未曾用过。“怎样子受的伤?”

  ‘哦……我是受了伤。”他嗫嚅地答:“尊兄找我何事,难道不可以见告么?”

  钟圣到底不是那种偏激自傲的人,因此,霎时间又转过心来,想道:“这厮不似是伪装的,只看他一派斯文,盎然于面,真是彬彬读书君子,我且不要发作,先问清详情再说。”

  当下变得温和地道:“且不必问我来意,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便是昨夜我曾与峨嵋的陆姑娘谈过一阵,你可认识她?”

  尤东霖身躯一震,勉力扶墙而立,问道:“你……你遇见陆丹姑娘,她提起我么?”

  钟荃点点头,忽然又觉得心中怒火焚涌有点儿按捺不住。

  尤东霖见他脸色不对,蓦地颓然坐下,低声道:“你们都是四大剑派的,大概她托你来杀死我,是么?”

  钟荃冷冷道:“我正是要来取你性命。”

  “尊兄请便,小弟绝不敢还手。”

  “还手?哼,凭你也配。”

  尤东霖那优美谦雅的面上,忽然闪过一道光亮。

  那是一种振奋的神情,但他随即又表现得非常灰心。

  “随便怎样说也一样,反正她有心杀我,我绝不能抗拒。”

  “为什么?她为什么有主宰你生死之权?你说……”

  “我不知有什么理由,但当我一想到她也想我死之时,我便觉得再活下去也毫无意思,况且,我已被她用剑风震伤内腑,即使想抗拒,也是不行啊!”

  “这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杀死你。”钟荃斩钉截地说:“她只没有阻止我便是了。”

  “你的意思?究竟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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