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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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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清亮的鸣声在头上铿锵地回响不休。忽然间,她记起那天晚上,从相府里逃走出来时,钟荃凑巧赶上她,把她抱住。那时候,雪儿在上面鸣叫引路,他用那强壮的手臂,将自己整个抱起,平稳地飞跃。 那是多么温馨和值得忆念的片刻啊?而且还将面颊贴上来,她嗅着那男性的气息,一种美妙的刺激,使她全身起了战栗。 如今,她也在微微战栗,她痛恨起世上的一切人,她不能相信任何人,那却仅仅是为了钟荃的缘故。 雪儿疾急泻坠而下,冲得风声激荡,她不必张眼去瞧,也知道雪儿正和那条特别细长的豹蛇,展开一幕大战。不过,她还是睁开眼睛,漠然地注视着蛇鸟大战的开始。 那条豹蛇知克星已到,却仗着奇毒无生,并不惧怕,早将极长的身躯盘成一饼,仅仅伸起那三角形的蛇头,注视空中敌人来咬。 雪儿似乎不敢吃它毒气喷着,因此以极巧妙的飞行术,忽而一冲,到了危险的范围之内,立时又直直飞起来,神速灵巧之极。 每当那条怪蛇略一偏头,向着那株碧树顶上的朱果,它便疾冲急坠,使得这条横行深山大泽的豹蛇,非全神迎敌戒备不可。 这样一上一下,或者是盘空打圈,对耗了许久,陆丹心身交疲,颓然闭目。 猛可鼻端嗅到一阵极幽细的香味,入鼻便觉浑身起了说不出的快感。 那阵香气越来越浓,这时,已不只使人生起快感,却是陶然欲醺的感觉。宛如美酒入口令人酡然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然而有时也觉得有点儿宿醒未解的难过滋味。 她又睁开眼睛,只见那豹蛇始终没有接触那朱红的果实。 “其实此蛇太笨了。”她疲然想道:“只要猛然一偏头,便可将朱果吞下,那时,即使雪儿扑下,已来不及了。” 那条豹蛇果真没有这种突袭的企图,虽则不时偏首去接近那朱果,却始终没有突然将之吞掉。 雪儿却是每当豹蛇首微侧,便疾冲急泻而下,使得那蛇立刻昂首相向,口中血红的蛇信直在颤抖吞吐,发出难听的嘶声。 她不解地移开眼光。现在,太阳已隐没山背后,虽则天色尚早,但因阳光被山峰挡住,无端浮动起黯淡的气氛。 “我太疲倦软弱了,咳……“现在我似乎不能恨,也不能爱,只能模糊零乱地胡想…… “要是爹爹不是被昆仑的人气死,那么,我便可以安心地和他……“可是,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啊。这不单是爹爹之仇,他…我…” 她漫然地吁口气,不愿意再想下去。 身上微微觉得寒冷,她看看那轻薄的白罗衣,觉得的确太过薄了。于是,她忽然想起绣房之中,围炉拥裘的温暖滋味。 渐渐,暮色遮谈了天边的余晖。 她麻木地注视那方白石上的豹蛇,以及那时隐时现的矫健白影。 猛可脚步之声传来,跟着一条长大的人影冲了过去。像一阵风似地那么快。 她的眼光稍为抬起一下,然后又垂低了,但仅仅这一瞥,却已看清那人特别巨大魁伟的身材,光溜溜的脑袋,周围一圈白痕,那是横练功夫中油锤贯顶的功夫。还有那根又粗又长的黄色竹杖。 在这沓无人迹之地,竟会有人如风而过,而且也不停留一下,似乎并不惊讶有位白衣人姑娘的存在,还有蛇鸟之战。这一切一切,都是这么令人惊讶迷惑。但不论是那傻大个儿方巨,抑是山石上倦赢待死的白衣姑娘陆丹,都没有将这些印象搁在心中。一是忙得不会搁,一是倦累得不能搁。 她徐徐闭上眼睛,就像那垂死的老人般,缓慢无力地闭上眼睛。 脑子中许多活动都停止了,她生像要回到那遥远的本来的地方,微蹙的眉毛,渐渐放松。 猛可一阵脚步声,从那大个儿去路传来,空中的白鸢也急鸣连声,倏然束翅坠冲。 白影一闪,又复飞上天空,那豹蛇嘶嘶急叫数声。然后,有人山崩地裂地断喝一声,直震得四山回响,嗡嗡不绝。 她也震动一下,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像座小山的大个儿,已经冲到潭边。 随着震山摇岳的大喝,他已一杖扫出。同时之间,头上鸢声急鸣,风声飒然而坠。 那条豹蛇本来身躯一震,似欲飞购模样,恰好白影当空罩下,立刻又昂首向上。 砰地响一声,竹枝横扫而过。那条豹蛇灵敏之极,倏地缩头一闪。 谁知竹杖上带起的风力,强烈得迥异寻常。那豹蛇挡不住往旁边滑开数尺,蛇头直贴问石上。 白影闪处,那只异禽白鸢,打石上掠过,倏然凌空又起,那条蛇不知怎地,已吃它抓着蛇颈要害直冲上天。 傻大个儿方巨欢喜地大叫一声,仰头去瞧,却见一点白影,笔直凌云飞上。 可是他并非愣楞站着,却是双足交换跃跳,老不停下。 陆丹虽然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确没有力气去想什么了。 转眼间,白鸢雪儿疾飞而下。 方巨喜叫道:“好乖,小鸟儿,你找我来么?” 雪儿疾如陨星飞坠,直冲下来,方巨叫一声,连忙伸杖去挡,以免它直冲向石上,以致撞死。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紫檀竹杖坚逾精钢,即是比石头还坚硬,那白鸟碰着他的竹杖,岂非死得更快?一阵扑翅大响,那白鸢极为灵巧地煞住势子,倏然翻过竹枝,掉向那方白石上的碧树顶端。 只见它腾踊而起,利啄上衔着那粒朱果,笔直降落在陆丹胸前。鸟啄伸处,竟将那粒红色的果实放在陆丹口中。 方巨一阵惊诧,想道:“原来此鸟是家养的,竟是那位白衣姑娘养的。”一时之间,差点儿忘掉继续跳跃,敢情他这种动作,乃是象征继续奔跑之意。在方巨本身而言,的确没有偷懒,因为他宁可奔跑得再快些,也不愿意这样像猴子般跳跃,那是比奔跑更要吃力之举。 他一点儿没有轻视这位白衣姑娘之意,这刻他已有了错觉,绝不敢轻看任何女人,只因地败在罗淑英那柄树枝剑下,确实输得心服口服。 他只想问问这位姑娘,怎样才能够收养这么奇怪可爱的小白鸟。故此他大叫一声,可是,陆丹却闭目不动,理也不理他。 她的面色由煞白忽然变得娇红欲滴,宛如喝了酒的人一般,不但红得快,而且蔓延在整个面庞上。 他叫道:“喂,姑娘啊,你喝醉了酒么?你可听见我的话?” 她忽然张开眼睛,迷迷朦朦地瞧他一眼,星服迷离,极是动人。 他喜叫道:“啊,你这样太好看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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