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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第三十一回 晚风残月亡命天崖

  那含沙射影毒弹颜色黝黑,在黑夜中电射而出,竟不见丝毫光彩。

  青田和尚使的十八路降龙杖法,以天竺秘传之内家真力,专门以敌之力,反逼敌人。是以屡屡砸飞敌人兵器,仍没使敌人虎口受伤。

  这刻把那根沉重的弹杖使得如神龙搅海,神妙无方,枝风如山,劲烈非常。

  马方回的陪器出手,但见直飞进杖影之中,波地微响,径撞在和尚沉重禅杜之上。

  这时,青田和尚十八路降龙杖舞到急处,杖影如山,将老四俞灵罩住,堪培要将俞灵活生生地压得透不过气。

  俞灵奋勇力柜中,忽然心胆俱寒。这刻他别说反攻青田和尚,即使想设法逃出圈子也不成,而且,敌人杖上的压力这么坚韧沉重,在这顷刻之间,无端端生出毁灭的感觉,那是最令人心灰气温的感觉。

  他衰竭地刀光骤懈,但觉四下压力如响斯应地随他的松懈而减轻。游目四顾,正好瞧见马方回的毒弹含沙射影,疾射而至。

  俞灵大惊,狂叫一声。那位名震天下的含沙射影,已急如电闪般碰向青田和尚弹杖之上。

  波地微响,毒弹掸杖急激一撞,俞灵立刻运气封闭七窍,连眼睛也闭了。

  却听马方回那边急叱连声,睁眼看时,只见马方回一跃丈余,正向横里急蹿。

  青田和尚也在此时张目。他从感觉中,也知敌人有暗器偷袭,但他依持这十八路降龙杖法,奥妙无穷,别说暗器,便纵有万湾齐发,也能掩护全身。是以没有用特别的动作去击落那含沙射影毒弹。

  却好他这十八路降龙样杖所发出的力量,乃以敌人之力反迫敌人见长。那颗毒弹一碰上排杖,波然轻响,竟是疾飞回去。那毒弹中蕴的水雾,竟没有喷出丝毫。

  马方回一见暗器疾打而回,他可不知这毒弹的毒雾有没有喷出,岂敢用手去接,急不迭横卸闪避,并且是尽力之所能来避远一点。

  那颗毒弹含沙射影疾飞出去,啪一声撞在墙壁上。

  俞灵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和尚不知使什么手法居然能够将邵武林震惊的含沙时影毒弹硬磕回去,一点儿不走溢毒雾。怒的是老大马方回,竟然不管他未曾退避,便使用毒弹。这含沙射影的毒雾,虽然仅致人于昏迷,但究竟会不会由昏迷而致死?他们可不知道。

  因此,他心中懊恼老大竟不惜一切,将他当做试验品,倘若中毒不救,那又如何呢?

  当他心中惊怒交际时,手中长刀已停止招数,青田也自然地往杖于地,回眸瞧那马方回横目出老远,却在那边踌躇不前。

  老二缪推民厉声道:“老四快走。”

  俞灵如梦方醒,忍住气跃将开来。

  缪推民道:“和尚你真个高明,可惜咱们兄弟那笔血帐,总有一大要结算。”声音甚是惨厉。

  马方回也厉声道:“即使赔上我们三人的性命,仍然忘不了这笔血债。”

  俞灵一阵谏然,没敢做声。

  青田和尚响亮地念声佛号,道:“贫僧并不惧你们三人的报复,贫僧也未曾开过杀戒,你们错了……”

  缨推民怒斥一声。

  青田从容道:“贫僧奉劝三位别再妄想报忧之事。那位杀人的主凶,比贫增强千万倍,而且心黑手辣,遇上必死!三位分须听纳贫僧之言,细细商量,冤家宜解不家结,何况那位被杀的施主,孽数前定……”

  “住口。”马老大狠声一斥,随即挥手道:“我们走……”

  三条黑影,倏然没在黑夜中。

  地上仍遗留着一根根棒和闪闪发亮的长剑。

  青田投瞥一眼,迈步走回,心中却若有所感地叹息几声。

  他回到罗淑英等候之处,只因方才大战,衣衫略有歪斜,而且僧帽坠在一旁,故此罗淑英才问他是否和人家交过手。

  他身为佛门弟子,本不应该打诳语。他又深知如将事实说出,罗淑英脾气一发,恐怕会寻到那南阳三鼠,尽数杀掉。为了三条人命,迫不得已打个诳培。这种情形并不违背戒律,要知说谎虽是不对之事,要是在某种情形之下,谎言却是不得不说。例如一个垂死的病人,惊恐地询问医生自己会不会死。这时为了不让他在死前,还要遭受精神上的惊惧痛苦,医生便哄他不会有事。这种情形,相信没有人会说撒谎是件不对之事。

  当下三人两马,复又上路,一径穿出内乡城。

  青田和尚仍然担着排杖徒步上路,夜色之中,三人都默默无语,那小毛却是在马背上打瞌睡。于是,单调的蹄声,便是寂静的深夜中唯一伴奏。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青田和尚便大受脚下那双芒鞋的威胁,整对脚都像被箍得肿大,极不舒服。

  事实上他早已经强自装出若无共事的模样,熬了大半个时辰,现在可不再假装,只好一拐一拐地走着。

  又走了半个时辰,罗淑英在迷仍情思中,偶然回头。

  她勒住马,等青田上来,然后说:“青田作走得太长久了,可是脚疼么?”声音十分温柔。

  青田眉头一舒,爽然道:“不要紧,鞋子不太合脚而已。”

  她道:“我走一程,你上马歇一会儿吧。”

  青田连忙大声阻止,并且轻轻向马后拍一巴掌,那马改为碎步而走,他脚下用劲,平稳地跟上来。

  她道:“你何必硬撑呢,唉,我也有点儿后悔,我不该那么坚持啊!”

  青田忽然忘掉脚上疼痛,道:“那就太好了。若你不再坚持,那就天下太平。”

  他歇一下,又道:‘俄们此去找着大哥,立刻把他带回家去,你好他好我也甚好。”

  夜色遮隐住罗淑英那变化的表情,这刻,她忽然变得十分苦恼,秀眉紧锁。她一面听青田说话,芳心中暗自愤恨。她知道一当面对着袁文宗时,必定不可能退让,这不但是因为自尊心的缘故。而且,她老是为了袁文宗念念不忘旧人盟约,是以显出自己在袁文宗心里,并非是绝对的份量。

  她绝不能宽恕这一点,她的要求是决对的,毫无保留的。不管另一人在袁文宗心上的份量如何轻微,可是。即使那人悄悄匿居一角,但仍在名义上分占袁文宗时,她也不能忍受。

  这些事情,本已足够令一个心软的女人变得狠硬,何况是她。一个心肠本来已经狠硬的女人。因此,她在寂静的夜色中,在马背上,虽然为了昔日的温馨甜蜜,而倍觉此刻的孤零惨淡。可是她软弱了一下,立刻又坚强了。

  他们沿着它道而走,途中并非没有市镇可供歇息。可是这刻已是半夜三更,以他们这三人不伦不类的情形,使青田和尚不敢打这个主意。苦熬着继续前走。

  终于黎明降临,天边第一线曙色,使这些星夜跋涉的行客,都暂时抛开疲乏和厌倦。一切都露出新意,到底,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啊!

  再攒赶了一程,天色全亮了。青田和尚本是走在最前,此时突然止步。

  后面两马都跟着勒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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