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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他一跨出门口,吃了一惊。门外站着一人,张眉瞪目,左手倒持着明晃晃的单刀,右手举起,掌心平托着一支钢镖,正作势向着自己。

  他使个身法,已错开四五步之远,眼光到处,那人神态依然那样子托镖欲发,但毫不动弹。

  白衣人使的正是内家中移形换位的身法,这种上乘内家心法,许多门派都会,但若非内轻功都臻上境,不能练成。

  并非识得练法便能够学会和使用。比方昔年星宿海西宁古刹的革胜老禅师,早识得练般若大能力之法,但他并没有练成,全寺弟子也不能练会,只有白眉和尚待到传授而练成。

  这一比便可知武林中原本有好些炒指天人的心法奇功所以失传之故。

  而也更知钟荃的根骨,已入绝品之选,是以小小年纪,便学得那先天真气的初步功夫。

  且说那白衣人眼珠一转,已知内中另有原因。那房门的人分明是意图以赠袭自己,但不知是谁在暗中用上乘暗器打穴手法,将那人无声无息地制住。

  是以出房门之时,吓了老大一跳。

  他而易一跃,已上了屋面,放眼回扫,此刻夜风舒徐吹拂,天上是流星数点。

  他深吸一日殊友的清凉空气,像在欣赏夜色似地,徐徐四望,但哪有一丝异状?

  他不服气地做哼一声,跳上屋去,在房门那人身旁检视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悟地向黑暗的屋顶望一眼。

  随即并指一震,那人扑倒向地上,刀镖脱手,和石地相碰,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时钟荃本藏在一处屋脊之下,见他加上一手,把那人点倒地上,正在不明其故,只见白影一闪,已到了屋上,跟着如一缕白烟般,向西北疾驰而去。

  他等那白衣人走出一段,便展动身形,尾迫下去。

  只因他已判断清楚这白衣飞贼,武功极高,而且轻功甚是超卓,是以不敢迫近,以防波他发觉。

  转眼之间,超过一条街,那白衣人忽地失去踪迹。

  钟荃小心地打夯面绕过去,心中估量那是住在这附近,故此忽然隐没了。

  到了相近之处,只见全是陋屋窄巷,一种霉臭的气味若有若无地弥漫在周围,敢情这里乃是洛阳贫民集居之地。

  他看了两眼,忖道:“那白衣贼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吧?随使他拾起一点儿珠宝银子,都足够住在堂皇毕丽之地。”

  正付想间,身形不免较为显露,四面张望。

  台听背后哧地一响,回头一瞥,但见在后面三丈许的一道巷尾上,站着一人,浑身白衣飘飘,不是自己所造的人还有谁。

  那白衣人向他招手,钟荃心中一跳,诧想道:“这败真个大胆,居然不怕尾随着他的人咧……”

  其实他方才自己用暗器打穴的手法,点住意图暗算白衣人的护院,不啻表示自己已经尽见白衣人所为。

  加之这白衣人武功如是之佳,哪会像普通的赋人股,胆小如鼠?

  钟荃跃了过去,临到切近,不禁又在心中征了一下。

  那白衣人此时徐徐将掩面的白纱巾解下,露出庐山真面目,赫然是酒楼上所见的那位俊俏的白衣秀才。

  骤眼一看之时,使钟荃又浮起那种熟悉之感,但仍想不起是谁。

  那白衣秀才笑道:“钟兄你的暗器打穴手法高明极了,我没有发现暗器,大概是用砂石之类吧?”

  钟荃点点头,起初大奇这白衣秀才何以知道自己的姓氏,继后立即记起自个地曾在酒楼报出名字,便悄然地再点点头。

  “可是钟兄却露出了昆仑独门点穴家数,我若不再来那么一下,恐怕那飞贼的嫌疑,会给你顶替去了。”

  白衣秀才说完,跟着呵呵轻笑,声音甚是圆润,却听得出是强自压粗嗓门。

  钟荃不知所措地啊一声,他的确没有想到此着,怪不得这白衣秀才才临走还来那么一手。

  他道谢了一声,神态说话却有点不大自然。

  只因钟荃本是衡屈巡抚之命,试图追捕飞贼,此刻反倒要向赋人道谢,岂不滑稽和荒乎其唐?

  白衣秀才却道:“你也不必言谢,倒是你被那公人锁走之后,怎生脱身的?还有你那两位朋友安全到达了么?”

  钟荃楞一下,反问道:“我的什么朋友?安全到达什么地方?”

  “那老人阿福和小孩子刘雨生不是你的朋友么?啊,原来不是,你完全是仗义辇人认罪,那真令我敬佩哪。依我的脾气,当时就得把那帮仗势凌人的混蛋大大教训一顿,但你却默默跟着走了,而且还挨了几鞭子。”

  钟荃禁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但当然没有留下鞭痕。

  当时他已经运气护住,便拿稍钝的刀,也不能割破皮肉。

  “你在半路上离开那干人的么?”白衣秀才又关心地追问,钟荃忽然不局促了,这位白衣秀才同情的慰问和声音,使他起了引为同道的心。

  一时忘掉方才围捕贼身份而生的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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