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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此事江湖无人得知,师弟可别泄漏。他外号的由来,十分骇人听闻,我不妨简略地说说,两年前,好些和清室有怨的侠义之士,因和相国权倾天下,全国都是他委派的贪官污吏,闹得天下不宁,于是纠集同道志士,去行刺相国,人多势众,把府中几名高手卫士,迫得不能左右兼故。正在危急之际,毒书生顾陵忽然出现,他身上穿着一领长衫,并没有束住,飘飘洒洒地倏忽来往,只凭一把长及尺许的折扇,不分皂白,凡是有武器在手的人,都吃他弄死了,吓得连相府的卫士,也将兵器扔掉躲藏,一干侠义连忙遁逃,已死了大半之多。他寻到相国说了些话,便不知所踪,其实长居在府中,自从这一场大凶杀之后,江湖便送他毒书生的绰号。至于他的真面目,也是无人知悉。后来曾试过两三次,有人潜入相府谋刺,都被毒书生顾陵点穴而毙。其中有些是极著名的武术名家,完全不是顾陵敌手,愚见乃是从武功方面,联想到他的。”

  “师兄的意思,可是命小弟去会那毒书生顾陵?”钟荃竟然漏掉了陆丹,敢情他是真怕沾上女人之事了。

  邓小龙摇摇头道:“失缥之事,一点也急不得,愚兄已决定用拖延的手法应付。你知峨嵋本是正派名门,若此缥果是陆丹所劫,我如给她一个不瞅不睬,恐怕她比我还苦,甚至自动送回,也得给我一个明的,她是绝不能吞没那箱珍宝的。至于顾陵,不过是猜测而已,还未能肯定是他,况且他又不曾劫到缥,不理他也罢。目前我所忧虑的却是另一回事。”

  “又是另一回事。”钟荃不禁吃惊地忖道:“怎么一下子会碰出这么多事情,我简直弄得有点头昏脑涨。”

  “失镖后不久,我便接到一张柬帖,约我在西安府东南三十里外的断魂谷比武,具名的只有三人,都是昔年赫赫震动黑道的魔头。一个是擅使火器的蛇焰弹王冲,另两个是当年受伤隐遁的三凶之二,老大铁琵琶路元章,老三金臂郑均。那老二则当时已被我剑刺伤阴交穴死掉。这三人俱是黑道中极厉害的人物,尤其铁琵琶路元章和金臂郑均,隐居十余年,武功必有惊人精进之处。他们乘我失利之时,横生这一手,虽然使我真伤脑筋,但我仍不惧怕,甚至鄙视这种行为。我所担心的,只是那断魂谷的地主,这人提起来,你必定听何叔叔说过,他便是土行孙驾固。怕只怕他既然措出地方,必有暗助之意,此人武功之阴毒厉害,愚兄暗恐不足与之抗衡咧。”

  “原来是土行孙贺固,”钟荃不觉插口道:“他的名字曾经听师叔说过,据说还会过面,暗中较量过功力,师叔心存谦虚,没有施展全力,也自赢他少许。据说比之西南双毒的金蝎子齐绍,还要厉害一点。小弟岂敢与师叔比并,怕未能胜他哩!”

  邓小龙微笑道:“昆仑心法,深不可测,师弟虽比何叔叔当日还年轻得多,但自幼便在山上,受诸位大师央磨,不必太长他人威风。以折连双鬼江氏兄弟的威名,两个照面便负伤而遁,愚兄甚有信心,唉,相识满天下,但在这大风大险之际,却没有谁能助我担承。”他把声音压小一点,道:“江湖上不乏大有名望的人物,是我的挚交,但究其实怕也强不过贾请张元四位老师,是以愚兄不敢发帖约人助拳。”

  钟荃刚刚明白了这位智虑如海的师兄心中的苦衷,已有人进来报说外面筵席摆好。当下两人一同出去外堂。

  那一千镖头,大概都听了钟荃折辱祈连双鬼江氏兄弟之事,脸上都露出钦佩之色。

  堂上摆了三大席。众人八席之后,酒过三巡,天计星邓小龙起身道:“诸位老师请听邓某一言,想邓某承蒙诸位多年来鼎力医助,缥局业务大有起色,邓某感铭五内,正莫知何以为报。相料一朝变生,邓某竟然束手无策,实在有负诸位师傅。本拟即将各地任务一齐结束,以便根究失缥始末,但此计终是下策。如今故师弟爱缘到来,邓某不妨将另一内请公诸各位师傅……”他随即将传帖约会比武之事说出来,众人一阵骚然,同席的四大缥头,也自骇然相顾,显然事前也不知有此一事。

  邓小龙接着道:“关于比武日期,此刻未便泄漏,并且请诸位老师暂时保守秘密,静待结果揭晓,便知万通缥局能否继续开业。”

  众人嗡然谈论起来,不时把奇异的眼光,投向钟荃身上。

  邓小龙忽然不悦地微哼一声。

  钟荃却糊里糊涂,一点也不明白,桌上的菜肴,虽然也是鸡鸭牛羊,但烹调的手法,比之塞外,那真是相差得太远了,他不觉津津有味地大嚼着。

  金头狮子贾敬道:“总缥头,他们困于本身功力,自然难怪不会明白。”

  追风剑客元万里道:“说实话,那三个具名帖上的魔头,委实令人惊心,”何况还有个未出面的土行孙贺固?此事关乎本局存亡,疑虑是不免会有的,也是人之常情。”

  邓小龙吁一口气,举盅观酒,对钟荃道:“师弟一向在山上吃素惯了,这些菜肴还可以口么?”

  钟荃连忙点头夸好,神情甚是真挚。

  邓小龙心中一乐,道:“赶明儿此事了结之后,愚兄必定领师弟尝遍天下各地异味。对了,等会儿另做几身衣服,会教你舒适一点。”

  钟荃不觉得所穿的衣服不舒适,摇头拒绝。其实邓小龙因自己是全国数一的镖局总缥头,所至的场面,不比寻常,若教钟荃这个装扮走进去,简直成了大大的乡巴佬,是以有此一说。

  邓小龙见他这样,情知有些人习性奇怪,便不再说。

  另两桌是许元、李坤等在一起,极口夸说钟荃身手之高,已是超凡入圣的地步,这一位必可无碍而略为放心之外,其余两桌的人却都带着点愁色,当然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话。

  邓小龙悄声道:“师弟,你年纪太轻了,不免惹人疑虑,你看那边一桌的师傅们,大大放心不下呢。”

  钟荃点头道:“小弟实在没有把握,师兄说得是。”

  邓小龙不觉啼笑皆非地住日,他原本的意思是暗示钟荃设法露一手,好教那些人放心,哪知钟荃却死心眼,认为没错。

  当下邓小龙推盅而起,背面向燕尾缥张济使个眼色,然后微笑对钟荃道:“师弟,你再放量用点酒食,愚兄这就去修缮专函,差人送达京师。”

  钟荃连忙站起来道谢,邓小龙自个儿走入后堂。

  总缥头一走,这儿的空气便轻松得多,张济咳嗽一声,微笑道:“记得二十年前,在下曾往百花洲参观剑会,有幸瞻仰师叔何老前辈风采,与及天下无双的昆仑剑法,至今前辈丰仪;仍然深刻心中,今日有绿得会少侠,实是平生之幸。”

  钟荃一时不知怎样谦逊才好,只能陪着笑脸,只听他又道:“当年之事,按理在下不能置信,但以耳食所得之言,均是认为武当胜得侥幸,这是公评。可惜事隔如今已久,许多人都不大知道详情,是以在下有时不免为昆仑抱屈。咦,我想起来了,当日在下与元老师所遇劫镖男女两人,使的剑法毋宁都像武当直机子前辈所用的怪招,哎,越想越像,元老师你说可是?”

  追风剑客元万里愣一下,直着眼睛细想,然后点头道:“张老师这一提起来,果是不讹,但剑上并无血红光芒。”

  钟荃里然道:“敝师叔也曾指点小弟几手怪剑,说是当年强记玄机子的招数,倘若两位要详加研究,小弟可以立刻献丑。”

  张济一听,大喜过望,因为他正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挤钟荃表演绝技,不负邓小龙暗示所托,一方面使一千缥头去疑虑。如今见钟荃自告奋勇,他立刻接口道:“这样太好了,只是有劳小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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