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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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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气勃勃地道:‘我四十岁之前,五样绝艺之中,只有武学还未有如今这等造诣,那时我凭着先朝传下的玉尺,量遍天下士的才学气节。哼,哪知不是才疏气高,便是有才无节,而且差不多都是自私自利,老是为了自家儿孙打算,即使偶然有肯舍身为人的,也是吉光片羽,少之又少。当时我的忿激,可真难以形容,试想姑勿论前朝国恩,便仅瞧在汉族份上,也应发奋忘私,灭此朝食。可是……后来我更得到紫府秘传,练成举世无二的武功,于是横行天下,不论是官府倌绅,寺观民众,只要稍为件犯了我,我使下那灭门的毒手。因为天下的人都属可杀之列,我还恨不得学那张献忠,刻一块七杀碑。和尚,你那万法皆空,真如常住的理论别想说得动我,你这叫做惹大焚身,怨怪不得别人……’“这魔君的手段,我们虽不出寺,也有个耳闻,知道凡是他现身之地,总得开那杀戒,动辄更是灭门之祸,故此外号称为瘟煞魔君。当时我们五个师弟齐齐大骇,深恐他立刻伤害老禅师,不约而同地一齐挺身上前,屏障住老禅师。 “他的掌已举起,这时冷笑一声,五指箕张,隔着还有三四尺距离,虚虚作势,一抓一掷,挡在老禅师面前的金师兄立刻随着他的手势,宣扬出去,跌在栏杆外面。 “老禅师神色不变,微笑定睛看看他,我们见金师兄被掷栏外,齐声大喝,一拥而前。那魔君双掌一分,我们四人各被一股极重的潜力逼住,踉跄向两边跌开。 “只见他蓦然扬掌,朝老禅师当头拍下。他这一掌的威力,比方才的又大不相同。 只见他扬孽之际,间问已卷起一阵强烈的旋风,吹得老禅师的宽袍左右乱拂。到掌力下压之时,老禅师的肩膀也禁不住向下斜坠,眼看老禅师立刻得毙命于魔君掌下。 “我们又惊又急,又奇怪老禅师本有一身极佳武功,何以不网不避,任他宰割。 “只见老禅师扑倒在地上,这原是瞬息间的事,我们这刻未稳住身形,毫无办法上前察看老禅师尸体,或者向那魔君拼命,为师报仇。 “只听那魔君喝遭:‘起来,我有话问你!’“老禅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敢憎他老人家并未丧命。这时我们凡人, 连金师兄在内,又回到老掸师身后站着。 “他道:‘老和尚你不怕死?’ “‘老僧已活了这一把年纪,死又何妨呀!’“他愣一下,老禅师又道:‘老衲请问施主,以施主这一身绝艺,纵横,下,何以要远走穷边,来到敝寺广 “他道:‘和尚懂什么? “‘老僧虽是世外之人,但也知人间险恶,人情鬼蛾,施主空负一身自艺,恐怕也是防不胜防,故此远隐引避。’ “瘟煞魔君朱五绍嘿然无语,但只是顷刻之间,他又愤然作色。 “‘施主你是绝不肯回心转意的了?’ “‘老和尚你好不度德量力,凭着什么来劝我回心转意?难道光凭你那股不怕死的劲儿?笑话。’ “‘善哉,施主既然有此一问,老僧无妨一试,拼舍这副臭皮囊,也要和施主周旋,’“‘你想和我动手?’他的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惊讶地问。 “‘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老禅师模凌两可地回答,跟着岔开这个话题,道:’请问施主,你的五种绝艺,天下有没有人敢跟你较量?’“‘好哇,自来只有和我较量武功和奕棋两种,如果你有这种本领,我就让你占点便宜,你可以在我五绝之中,任意挑选三种。不必限定要武功,因为这一项敢说找不到敌手,老和尚以为我公道不?’ “‘施主不愧一代豪雄,果真公道之极。不过以书法而论,魏有钟x,晋有二王、张旭怀素,各檀胜长,大抵嗜爱则极端尊崇,恐难评定高下。画之一道也有这种情形,不要说山水人物花卉等各不相佯,便山水中的青绿和水墨两种,也端视乎爱之沓各定其品。 故此这两项不能较量。’瘟煞魔君朱五绝点点头,收起轻蔑的神情,说道:‘老和尚大有见地……’ “‘还有琴一项,虽然可以评定音色指法高下,但请谁来置评呢?只有奕和武功,是可以由我们自家决定。不过这样就不能和施主较量三种绝艺的意恩相合了,而且武功一项,老憎万万不能与施主抗衡……’ “‘归根结底,老和尚你是只和我较量奕棋一项,是不?’“‘那也并不尽然,老憎正想和施主比较三种绝艺。’“他哦了一声,露出莫名其妙的样子。 “‘老僧听说施主五绝之中,以琴和武功最为出色,据传施主琴声一响。 可以使长空鸟落,江河倒流——’ “‘那是言过其实,’那魔君截断话头,又道:‘只不过有灵性的飞走灵长之类,我可用琴音使之生或死,人类更无例外。’ “’对了!’老禅师接着说:‘这便是琴一项较量的方法,老僧自问修持多年,可以接住施主这一项。’‘奕和琴都解决了,’他已接纳老禅师的意见: ‘可是武功方面呢?你……’ “老掸师忙道:‘当然,老僧筋骨衰朽,便是任教我如常下去,也恐活不长久,焉能再抡拳动足?老僧提议武功这一项放在最后,若施主或老僧赢了两项,则根本不必举行第三项,若是每人赢一项扳成平手,老僧便舍命陪君子。不过要是施主不介意,老僧可另派一位佛门弟子,代表老僧与施主较量武功……’“瘟煞魔君朱五绝冷笑一声,道:‘当世之中,谁能与我较量武功,随你意思办好了。” “‘既然施主这样说法,老僧便决定委派代表,’“金尊者师兄那时不明老禅师之意,以为本寺哪有人能够和这魔君比武,因为本寺除了老禅师之外,便是我们五人武功最佳,可是方才人家只要轻轻一拨,我们便连躲避也办不到,更不必说还手了。于是他叫道:‘老师父。 你…… “老禅师摆摆手,道:‘老僧自有分寸。’ “他回转眼望住朱五绝,继续道:‘既是施主原则上赞成,其余比赛方法的枝节问题,请到后面侍茶,慢慢商量。’ “于是老禅师头前领路,一径到了红莲精舍。他们两人坐在当中小厅中,一面品茗,一面商谈,我们都侍立在廊外,没有听到其中细节。 “过了许久,老禅师传命将藏经阁上那副玉棋秤和玉棋子取下来,另外本寺憎众可以如常活动,只不准到这后面来。 “我们知道第一场是比赛奕棋。当下放心不少,因为我们知道老禅师浸淫此道数十年,已故的木尊者师兄,初人沙门之时,已有高手之称,后来知道老禅师常日在藏经玩味棋经,便和老禅师对奕,第一局由对于让目,全先;一直饶到九子,这时才能和老禅师旗鼓相当,可以想见老禅师已是大国手以上的功力。 “这一场棋赛,只有木尊者师兄随恃,七日七夜之后,他出来告诉我们说,棋赛定为三局,二败一胜,这时已下完两局,各胜一局,都是分先者胜,可见得他们功力相若,先着的可操胜券。 “木尊师兄说完,取了一些斋点香茗,匆匆进去精舍,不久又走出来,说是老禅师以猜先之法,取到先着之权——猜先即以射子法猜先,由一人手中随便抓起若干棋子,捏在掌心,由另一人猜那些棋于是单数抑双数,猜中者先着——这场棋赛大概老禅师稳胜了。 “果然三日夜后,棋赛结果,老掸师且是中盘胜,即是不必计算结果,下至中局便赢了。据说这是因为瘟煞魔君朱五绝没有老禅师的涵养定力,浮躁致败。 “这第一场棋赛,足足花了十日十夜。老掸师仍然是气定神闲的老样子,那魔君虽然精神一样大,但在一些小动作中,不时显出妄躁不耐,而且那双精光炯炯的眼睛中,不时流露出凶煞骇人的光芒。 “老禅师当下十分严重地告诉我们说,他与魔君订下的赌注非同小可,乃是以本寺所有弟子的性命作本钱,只博他从此洗手江湖,不再残杀生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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