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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第十九章 回头是岸

  只见三人奔入地洞,走过石阶后,便一直到一个三叉路口,三人各认一条甬道,分头并进。且说孙伯南这一路,他循着早先走过的路一直到达那座宏伟广大的宫殿。他先用宝剑留下暗记在洞口。

  因为沿着石壁两旁,隔两三丈便有同样的一个洞口,因此只要你在殿中转几转,稍为大意,便永远无法确定那个洞口才是来路。

  他穿过宫殿,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巨大雕刻的石柱,庄严堂皇,气派极大,一直走到对面的石壁,只见所有的洞口都一模一样。

  正在拿不定主意该走那个洞时,忽见左边第三个洞口,挂若一方木牌。

  走过去一看,只见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是“必死绝路”,他不服气地哼一声,便闯将进去。此洞起初甚是宽阔,但转了两三个弯,便渐渐狭小,剩下丈许宽阔,光线也越来越暗。最可怪的是一路走去,并无岔道,除了直往前走,便须后退出宫。

  他头也不回,抱着大无畏的精神,决定直闯到底,他是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必死的险关。大约走了五六里路,四周简直漆黑一团。孙伯南幸而有对神眼,倒也不觉得有何可怕的。忽然看见前面绿光荧荧,走近去一看,原来在壁上有四个大字,写的是“迷途知返”。他暗中皱皱鼻子,仍然直走。那四个字敢情是用磷划在壁上,故此漆黑中仍然看得清楚。转眼前面又是一片绿光。

  他走近一看,壁上写着此处已是岛边,再过去有块大石,精巧地堵住一个洞口,但机纽便在阅看壁上字迹的人脚下,只要阅读至此,那块大石忽自动移开,海水急涌进来,幌眼可将此洞灌满。

  孙伯南哂这:“难道我不会跑,反正路只有一条,纵使海水能把那座大殿淹满,我仍然来得及跑上上面的一层啊—”

  他继续看下去,不由得一惊,原来下面写道:“此际脚程再快之人,也逃之不及,因为离此不到十丈处,有块大石已掉下来塞住归途。……”

  刚刚看到这里,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孙伯南疾如星火般扑过去,只见一块大石头,把路塞得全无缝隙。

  他更不迟疑,疾向海边那面奔去,一掠三四丈,转眼已到尽口,海水奔激冲喘之声,早已听到。

  近前一看,只见海水入处乃是一个靠着洞顶的圆洞,约有三尺方圆,海水像条白龙似的挂壁下来,他的鞋袜已经湿透。

  他跌足嗟道:“这洞偏生是开在上面,就是想堵住也没办法了,毕竟这如何是好?我从然会水,但能在水中蹩多久呢?终归还是得被淹死!唉,老天啊,我孙伯南难道命中注定该溺毙此洞中吗?”

  且说神偷独孤及善这一路,他所走的是中间那条,里面甚是光亮,大概是有石间裂缝可通最上的一层,故此透下天光。

  他边走边留下暗记,记得上一次因迷陷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甬道中,无法找着暗记,现在他小心翼翼,专拣有光的地方走。

  转来转去,他可就发现自己已经由大圈转为小圈子,生像是正向岛心腹地转进去了。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遇上岔道,便找一条最光亮的去。

  越走越觉地势低,这独孤及善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迷阵也似的大庄院,此时心中微觉紧张,因为他感到自己已逐渐走近迷宫重地。

  陡然眼前一宽,原来已到达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和早先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了许多倍,同时四周石壁也没有那么多的洞穴进口。

  他小心地沿石壁走一遍,发觉就在右面那僩进口最是光亮,当下拾掇一下身上,将一块常年带在身上的玄犀皮扣在左肩衣服下面。

  这块玄犀皮乃是独孤及善师门至宝,能御一切兵刃掌力。以他这等身手功力,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取用了。

  他另外又把兵器撤在手中,那却是支金光闪闪的合金尺,约莫有尺半长,棱角锋锐。此尺称为“金蛇尺”,乃是武林中一桩特别有名的外门兵器。原来此尺沉重异常,质料特坚,能够摧木裂石。

  这还不打紧,最厉害的是此尺制作精巧异常,尺心藏有三枚“金蛇钉”,体积细小,威力却大。

  一打中敌人,立刻紧嵌入骨,直至骨头腐朽为止,确是厉害非常,不过及独孤及善自从出道以来,未曾使用过内中的金蛇钉。

  故此在武林中除非见闻广博的高人异士,都不知这支金蛇尺原来是因为金蛇钉而得名。这位被称武林四绝的一代神偷欻然闪入进口,但觉这条甬道斜斜下伸,走了一程,忽然中断。独孤及善并不转身回头,停下走来,精细地四下观察。

  要知他既称为“神愉”,自有惊人绝艺,这四壁常人看来,仅像一处故意骗人的绝窖,但在神愉独孤及善眼中,便大有文章。

  首先他发现右面有一块石的色泽微有不同,这种极细微的分别,在任何人眼中都分辨不出,只有他才能发觉。

  同时四壁光光溜溜,独独在这块颜色微有分别的石头边缘,坚岩突出,粗糙不平。过此之后,便又光溜溜一片。

  他深深吸一口气,打囊中掏出几样小东西,一只小凿子,一支小巧的钳子,还有一条钢丝。先用那钢凿在上面那处粗糙的突岩上轻轻凿平,登时露出一条小缝,介乎两处石色不同之间。

  他相度距离,又拣定下面一处粗糙突岩,轻轻凿平。

  令人骛异的是他两次凿石,都没半点声息,连石屑掉下时,也被他用极俐落的了法接住。之后,这位老人家两指拈着钢丝,插入缝中,轻轻一扫,同时侧耳细听。铁丝极为轻巧地擦过一些坚硬的东西上,他微微一笑,又蹲低身躯去听下面的声音。然后收起钢丝,另用一支身扁头尖的精钢小工具,缓缓插进去,内力传到上面,巧妙地挑了一下。

  跟着先在那块有如门户大小的不同颜色石头上凿了横排两个洞,大小只容一指,然后才蹲低身去挑下面的缝隙。

  他一手扣住一个小洞,运力托起一点儿,然后往外拉,只见登时露出了整扇的石门。这位一代称绝的神偷,以无比巧妙的手法,居然把瞧不出的石门都给弄开。先在缝隙里往里面一张,心中吃了一惊,动作为之停顿。

  原来一眼望进去,只见满眼奇花异草,地上可没有半点泥士,一片雪白石地,那些花草就在石地上长出来。

  里面地势宽广,约有亩许大小,在奇花异有之中,轰立着一座石刻的圆墩,总有一丈高下,五尺宽广。

  这些圆墩都雕刻着云纹,乍看来真像一朵朵白云。其上都一式盘坐着一个老道人,须长及腹,双目阖垂,法相庄严之极。

  近门五丈处也有一座云墩,上面坐着的道人看起来年纪好像最轻,因为他的面色尚有一点活人气,不似其他的简直已如化石。

  他把石门挪开尺许,侧身挨进去,但觉里面温暖异常,是一种令人非常舒服的温暖。对正石门那座云墩上的老道人栩栩如生,似乎要睁眼瞧他。独孤及善忽觉得好像侵犯了人的秘密,因为微感愧疚,赶紧溜开,走到另一座云墩,伸手摸摸云墩上的云纹,触手冰冷异常,差点儿打个寒噤。

  这使得他奇怪非常,暗中一数,这类云墩大约将有十个以上,每个道人都是那么老,算他一个人只活八九十年,加起来也有千载。

  这使得独孤及善肃然起敬,觉得不便多事逗留。

  因为这些老道人好像都在云墩上坐化,神情庄严肃穆,说不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氛。饶他独孤及善平生见多识广,也感到此处庄严之中又含有伟大牺牲的气氛,压迫着他。于是他不再深入,退将回去。

  但他又想知道是否所有的云墩都是那么奇冷,这可和温暖无比的气温大相迳庭,故此甚是好奇。

  虽觉得那云墩上的老道人似乎未死,但终于鼓勇走近去,伸手一摸。

  云墩奇冷无比,似乎比刚才那个还要冷上几倍,以独孤及善的功力,尚且一阵寒栗。当下想到那老道盘坐在云墩上,怎能忍受得住这般寒冷?不然就是上面并不像下面那么奇冷?

  他蓦地一飘身,跃起寻丈,正待伸手去摸,忽见那道人雪白的长须无风自动,骇了一跳,赶紧改进为退,电闪般退飞开去。

  只见那老道人长须飘飞中,右手轻轻一抬,袍柚飘拂一下,一股无形潜力,突然冲到。独孤及善已看出那老道人使的乃是武功中最上乘的“罡气”功夫,吓得面色一变,倏然身躯一拗,缩头藏腿,一面运气护住左肩。

  只听“轰”的一击,那股潜力,只是一触他左肩,便立刻像点燃一枚响炮,大响一声。

  独孤及善生像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似的,身形翻翻滚滚,直飞开去。头脑间也震荡得昏昏沉沉的。

  可是就在身形电疾撞向石门那一刹那之间,他到底功力精纯,不比等闲,勉力使个身法,飕一声从门缝中闪出,又飞了寻丈,这才撞在外面石壁上,掉下地面。

  他昏昏眩眩地扒起来,扶壁站了一会,暗中行功运气,并无严重伤势,只不过左肩疼痛难当。

  伸手入衣服下一摸.忽然大吃一惊,原来那块玄犀皮已经碎为数块。

  他不禁暗叫:“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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