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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于是又一声巨响,震得山谷相应。

  原来大凡使沉重兵器的人,一旦遇上重兵刃的对手,都喜欢用硬砸硬的招数,而且常常坚持要分个上下才肯用招数真打。

  这第二下又不分高下,只见他们二人,各退一步,江忠便使出九成力量,又是一拐砸下。

  这一次白元熙多退了三寸左右,相差的太微小了,他自然不肯认输。倏然抽戟猛然反砸过去。

  江忠横拐当头,“当”地震耳一声响,两人各自往后退了一步,但江忠却多退了两寸。

  白元熙哈哈一笑,笑声未歇,江忠已举拐砸下。

  两个人有如打铁似的,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各不相让,也各不占便宜,一人打一次和挡一次,直打了十六七下,白元熙显然已抵挡不住。

  须知江老爹不但剑拐绝技驰誉天下,便内功也独有心得,力量气脉都特别悠长,故此江忠年纪虽老,却越打越起劲。

  猛听一个阴森森的嗓子道:“白无常来也——”

  声音传入江忠耳中,心里虽然明白人家是在报万儿,但那声音却彷佛喊自己的名字,差点儿脱口而应。

  就这样他虽没有开口相应,也为之打个寒噤。

  这正是白无常威震江湖的“摄心夺魂”功夫,刚才报的一声万儿,虽没有真正施展功力,但若非江忠内功根底深厚,怕不早着了道儿。

  石洞倏然冒出一人,宏声道:“孙伯南在此──”

  那个声音田来极为温润清朗,江忠登时心神大畅,心中那股阴森寒冷的感觉为之全消。

  他欢喜地道:“南少爷你没事吗──”

  白元熙却退到老三白无常身边,道:“老二死在那厮手中啦……”

  白无常长号一声,凄厉之极。

  江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疣,魂魄似欲离体而飞。

  孙伯南这时一举步,已到了江忠身边,口中冷哼一声,江忠为之一震,登时又恢复原状。

  白无常冷冷说道:“好功夫。”

  回头便问老大双戟白元熙道:“二哥怎样死的?”

  普普通通一句问话,但在江忠听来,生像又在叫他的名字,因而心旌摇摇,难过之甚。

  双戟白元熙怒声道:

  “我和老二会合了,便先下洞一探,那洞别无异状,仅有一扇相当隐秘的石门,但如何瞒得过咱们兄弟的眼光,我先拉开那道石门,便见到这小子端坐在石床上,床边放看一柄宝剑,式样古朴,便是这小子背上那一口,老二奔入想取那宝剑,谁知这小子已设下阴毒圈套,动也未动,老二已倒飞出门外。我赶紧先看老二,敢情已气绝毙命,原来是内脏完全碎腐而死……”

  孙伯南怒斥道:

  “胡说八道,你那兄弟如果不是一上来便施展毒手,岂有被我九死玄功反击而死之理……”

  话未说完,白无常已一声阴森惨笑道:

  “不管怎样,先还我二哥命来!呵……呵……哀……哀……”

  笑声由凄厉宏亮而变为尖锐高亢,四周的空气也似乎被他的笑声震得碎成一块块,因而令人有窒息之感。

  孙伯南猛然抖丹田大喝一声,宛如狮子怒吼,大地山河俱为之震动。

  江忠身躯震动一下,脸上颜色已经变了。

  孙伯南一心想试出白无常名闻天下的“摄魂夺魄”魔功,但又知江忠无法抵挡,不觉大为踌躇。

  却看那白元熙却戛然屹立,心中诧想道:“难道他的魔功如是精纯,竟能够择人而施?”

  江忠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倏然退后了半丈,跌坐地上立刻闭目运起内功以相抗拒。

  可是白无常已早一步发动,只见他一摇头,头发立时蓬松披垂,口中发出鸣鸣异声,却甚是低沉,有如在幽冥中传来的声音。

  江忠打个寒噤,身上乍寒乍热,再也不能宁神人定,返浑入虚。

  孙伯南又作狮子吼,余音嗡嗡,久久未散,江忠趁这机会,赶快施展内功调息定神之法。

  白无常两只倒吊三角眼中,射出阴冷可怖的光芒。口中仍然不住低叫,等到孙伯南的余音一过,他的声音可就听到。

  只听那剌心摄魂的怪声倏然高昂,白无常的身形也如闪电般毕直扑到,双臂一伸,十指箕张,指头上爪甲长达五寸,颜色惨白,直抓过来。

  孙伯南心随念动,动作加电,也不见他作势跨走,一幌他的身躯便已经到白无常身后。

  白无常身形手足碓然僵僵硬硬,却极为神速,滴溜溜一转身十爪又到,口中的异声随着动作,高低不同。

  孙怕南自觉心神宁谧如千年古井,智跦朗撒,丝毫不受对方异声影响。心中正在疑惑对方或未施展出压箱底的功夫,仗着动作如电,一味闪避。

  白无常僵尸也似的手法,不但奇特,而且威力甚大,若在往时,孙伯南非用剑拐和他拚命拆解不可。

  孙伯南在百忙之中偷眼一觑,只见江忠虽然坐得如磐石般稳固,但是面上表情却有变化。

  他这才却道白无常其实业已全力发动。

  否则江忠已返虚入静,焉会流露出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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