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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这是因为他不必过於讲究自已的安全,形势已迫得他作全力出击的打算,所以凶威特盛,亦使人望而心寒胆裂。两人相距丈许,便绕圈寻觅对方可乘之隙。这一刹时之间,全场静寂如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见。

  后面大阵中走出一人,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但目下巳没谁注意到他。自然假如他是敌方之人,决不会无人置理。他走到秦霜波身边,踌躇了一下,忽又挪动脚步,向端木芙走去。

  雷世雄突然出手,怒宠杖“轰”一声,当头砸落。这一招果然具有翻江搅海之威,又如迅雷横击。但见罗廷玉宝刀一挥,人随刀走,一下子就穿出对方杖影之外。两人忽又凑上,互攻了一招。刀杖相触,迸射出无数火星。

  雷世雄此时显示出他绝强的实力,怒龙杖挥舞如风,抢占先手,连接攻了五六杖之多。罗廷玉并不一味与他硬拚,宝刀施展出精妙奇奥的招数,封拆敌人杖势。他使得如此灵活奇巧,使人泛起了鸢飞鱼跃,活泼之极的感觉。双方着着激斗了二十馀招,罗廷玉的宝刀威力渐强,不似刚才一味避重就轻的打法。

  雷世雄全神驭杖,尽力猛攻。谁知忽然间一眼瞥见了宗旋,心中顿时一怔,精神略为分散。这一下,在一般人看来,全无异状,但在罗廷玉眼中,却等於已开放了门户,任得自已长躯直入。

  他的宝刀上又蕴蓄了足够的真力,但须砍劈出去,定可立毙敌人於刀下。然而他竟没有这样做,反而收刀退了两步,冷冷道:“雷兄有何心事?不妨早做安排。”

  雷世雄自己何尝不知方才的一怔神,已陷人了必死的境地?因此罗廷玉突然收刀而退,使他几乎难以置信。不过他随即勃然大怒,厉声道:“罗公子,你这话当真可笑得紧,你焉知不是我诱敌之计?”

  罗廷玉哑口无言,虽然他心中知道他乃是强词相责,非是事实。雷世雄怒气勃勃,又道:“罗公子,若然再有这等情形,休怪我雷某言语得罪。”

  话声方歇,“呼”的一杖扫去。罗廷玉大吼一声,血战宝刀使出一招“霆斗雷驰”此是“君临天下七大招”之一,也就是罗廷玉仗以称雄天下的绝艺。但见宝刀化作一道强烈精虹,锹然射出,“锵”一声,架开了敌杖,直取雷世雄胸口要害。这一招已分出了胜负,雷世雄虽然不是立毙於这一刀之下。

  但败势已成,此后一连尽力封拆了七八招,越发显得危殆,难有反败为胜之机。猛然间人影倏分,雷世雄曳杖连退七八步。而罗廷玉却如影随形,落在雷世雄身前,挺刀欲剌。雷世雄不知是受了内伤,以致无力封架,抑是自知终难匹敌,是以放弃了困兽之斗,自甘送死!但见他杖垂地上,门户大开。众人无不动容变色,只等罗廷玉一刀毙敌,便爆发出欢呼之声。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猛然间一声断喝,竟迫得罗廷玉煞住刀势,回眸望去。他刀尖已柢住雷世雄胸口,只要在前一送,即可立毙敌人。这一声断喝,竟是出自宗旋之口。罗廷玉已得过秦霜波警告,是以对他特别留心。此刻间闻得他大喝之声,心知必有大变,加以另有一个原因,这才会煞住刀势,竟不立毙对方。

  人人都向宗旋望去,只见他左手抓住端木芙,右手已掣出了长剑,满面杀气,凶厉迫人。崔阿伯已被他推开了七八步,此时面色如灰,手中的九曲拐欲待发出,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宗旋望也不望他一眼,厉声道:“罗廷玉,我用端木芙一条性命,换回雷世雄的,你怎麽说?”

  所有的人完全楞住,只有秦霜波和罗廷玉,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因此而震惊。

  雷世雄道:“宗旋,你走吧,我的生死已无关重要。”

  他的声音已远不若早先雄壮了亮。端木芙心中大是怜悯,想道:“他身上已负重伤,但仍然生怕罗廷玉不肯答应这条件,以致害死了我,唉!想不到他对我竟然恁般多情。”

  宗旋道:“不行!以我看来,端木芙的性命,珍贵无比,谅他罗廷玉也不敢不答应。”

  罗廷玉没有回答,双眸中流露出为难之色。全扬鸦雀无声,众籁俱寂。所有的人,都等候罗廷玉说出他的决定。不管是放人抑或不放人。那都是足以震动江湖的大事。

  崔阿伯厉声道:“宗旋!你是什麽人,何以忽然帮助起独尊山庄来了?”

  正因宗旋侠名极盛,因此之故,他走近端木芙身边之时,崔阿伯不加注意,仍然注视着那一场激斗。

  宗旋哈哈一笑:“好教天下英雄得知,兄弟便是独夺山庄嫡传门人,那雷大庄主,正是区区的大师兄。”

  这话顿时震惊全场,使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秦霜波轻叹一声,缓缓道:“这样说来,那一次江上追逐,你竟是那个使鞭老人了?”

  宗旋道:“是的!”

  他长长透一口气,又道:“我今日当面向你承认了:心中顿时十分舒坦。”

  端木芙接口道:“这是因为你天性尚不恶,不喜这等作伪行间之事,才会心中耿耿,恨不得早早恢复本来面目,我可有说错你麽?”

  宗旋道:“不知道。”

  停歇一下,又道:“你最好别多嘴插口。”

  崔阿伯诚恐小姐遭受不测,忙道:“他说的是,小姐你别惹他。”

  端木芙心中一笑,忖道:“我指出他天性并不邪恶一事,已足以使严无畏听了,心中不舒服,因为他会想到也许有那麽一天,宗旋会改邪归正。”

  秦霜波接口道:“宗旋!目下端木小姐乃是另一派的领袖。你如若伤了她,势必激起这一路人马的仇恨,向你寻仇作对,至於罗廷玉这一方面,他似没有多大关系。”

  宗旋冷冷道:“仙子之言差矣,我深信端木芙和罗廷玉之间,有某种微妙关系”谅他非答应我的条件不可。”

  秦霜波微怒道:“端木小姐不识武功,你竟向她下手,真是鲜廉寡耻之行!”

  宗旋道:“我承认应该向你下手,可是一则你具有预知危险的本事。二则我那大师兄已露出了破绽。聪明如你,岂能不觉?所以我临时变卦,改向端木芙下手。这也是无可如何之事。”

  秦霜波道:“我看罗廷玉未必会答允。”

  宗旋道:“他如不答尤,则端木芙之死,责任由他担承,与我无干。”

  崔阿伯终是直性子之人,闻言勃然大怒,道:“我家小姐若是死了,必是死於你手,如何反倒与你无干了?”

  宗旋冷冷道:“假如罗廷玉答允,她便可无事。他不答应而迫得我下手的话,自然是罪在他身上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少跟我顶撞的好,不然的话,我将使端木芙先吃点苦头。”

  崔阿伯果然忍住一肚子乌气,不敢作声。

  罗廷玉高声道:“看来我除了答允放走雷世雄之外,别无他途可以使端木小姐保存性命了?”

  宗旋道:“到目前为止,果是如此。”

  罗廷玉摇头,无可奈何地皱眉寻思。

  宗旋大喝道:“快点决定,我可不能久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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