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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这时候她已完全改变了心意,决定如限赶到。当下策马行去,好在这三四里地,只是片刻工夫而已。

  才走了十馀丈,忽见前面路上有一个人迎面行来。但见此人身量高大,穿一袭长衫,手中似是着一把特别长的摺扇,只这麽几步路,他已经打开凉,又阖拢来的弄了好几次。

  双方迎面而行,霎时迫到切近。莲姬戒备地望去,但见此人衣冠不整,衣敝履破,简直是个穷途潦倒的文士。她略为放心,但双目仍然紧紧盯住此人。

  那落魄文士突然伸手一拦,莲姬只好勒住马,问道:“你干吗拦住我去路?”

  落魄文士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在深更半夜中,独自骑马乱跑,咦!这匹马实在太神骏了,是你的麽?”

  莲姬没妤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啦,我爱怎样那是我的事,你管得着麽?”

  落魄文士道:“话不是这麽说,假如你是中华人民,犹有可说,但你分明是异国佳人,可就不由得我不关心了。”

  莲姬心知自己的装束衣饰以及面纱,已证明自已不是中国人。因此这一点既不必否认,亦无须惊奇。

  她心念一转,道:“先生你是读书人,所谓一事不知,儒者之耻。所以我要提出一个问题,假如你回答得出,我就有问必答。如若你答错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跟你讲话。你也不得拦阻於我。”

  落魄文士敞声大笑,道:“好极了,你问吧!”

  莲姬道:“你既是认为我是异国之人,那麽请你指出我是那一国之人?”

  落魄文士没有立刻做声,似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莲姬嘲声而笑,道:“得啦,你快快让开,你这叫做自取其辱,可怪我不得。”

  落魄文士摇手道:“等一等,谁说我认不出来的?姑娘你必是和阗国人,是也不是?”

  莲姬一怔,道:“你怎会知道?”

  落魄文士笑道:“我不但已读破万卷书,并且又行过万里路,能够认出你是那一国人氏之举,在我来说微不足道,何须感到奇怪?”

  莲姬突然恍悟,道:“你可是武林人物?”

  。落魄文士道:“不错,也算得是武林之士。”

  莲姬道:“我在大会上露过面,怪不得你晓得了。”

  落魄文士道:“我当时没有在场参观,竟不知你曾当众宣布自己的国籍。”

  莲姬想了一下,道:“不错,我根本没有提及国籍,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她虽然是十分聪明之人,但性格爽直坦白,是以竟照实说出。

  那落魄文士欢然笑道:“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那麽我就开始发问啦!”

  莲姬没有做声,对方便道:“你半夜三更,还在路上行走,定是身有急事,对也不对?”

  莲姬道:“对,但你如果问我那是什麽事,我决不告诉你。”

  落魄文士皱眉道:“你应该有问必答才是。”

  莲姬决然道:“不行,别的问题我可以答你。”

  落魄文士见她心意甚坚,没可奈何,道:“好吧,我且问你,你的目的地是不是前面那个村庄?”

  莲姬道:“是的。”

  落魄文士道:“假如我不许你前往,你便如何?”

  莲姬冷冷道:“那就出手杀了你。”

  落魄文士大笑一声,态度声音都十分狂放不羁。莲姬芳心暗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取你性命麽?”

  “那倒不是。”对方答道:“我只是笑你这个外国佳丽未免太过夸口了,你既不知我是谁,自然也不知道我的功夫到了什麽地步,怎敢如此夸口?”

  莲姬点点头,道:“你这话倒是有理。”

  那落魄文士道:“你不失为率真坦白之人,觉着我的话有理,便自承认,毫不狡辩。这种性格,真是使人欢喜。”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姓文名达,外号庐山狂士。你想必就是莲姬夫人了?”

  莲姬道:“是的,我就是莲姬。文先生你的大名,我们也曾听过。掳说你武功相当高强,为人狂傲不羁,浪迹汪湖,向来是一意孤行之士。”

  文达不觉露出讶色,道:“你们连我也知道,真了不起,须知我浪迹江湖的时间不算长,也没有做过什麽惊入的事业。”

  莲姬估计时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限,假如抵达那村庄中,见到罗廷玉,还得说上一阵话,时间便绝对不够了。

  所以她突然着急起来,道:“文先生,我们有话以后再谈,现在我有一件要紧之事,赶着去拚。”

  文达道:“什麽事,可是去见罗廷玉罗公子?”

  他一言中的,使莲姬反而心生疑虑,忖道:“他为何容容易易就猜中了?敢是故意在这儿堵截我的?”

  当下应道:“不,我另外有事。”

  文达道:“你最好坦自告诉我,或者对你有点帮助。”

  莲姬想道:“我与他从不相识,毫无关系,他怎会帮助我?说不定他已被独尊山庄网罗了去,所以要哄骗出我的真话。”

  这麽一想,更是不肯露机密。当下说道:“文先生,我要办的事,不愿别人晓得,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怎能强迫我非说不可?”

  文达哈哈一笑,道:“这话虽是有理,无奈我已认定你欲办之事,与我大有关系,是以不肯轻轻放过了你。”

  莲姬怒声道:“这样说来,我竟是非动手不可了?”

  文达耸耸肩头,道:“悉随尊便。”

  莲姬身在马上,也不见她有何动作,那匹骏驹突然迅快的连退七八步。但见莲姬迅即在鞍边摘下一根钢矛,大约是七八尺长。此时坐骑已改退为进,蹄声暴响,宛如驰雷掣电般向文达冲去。她手中的钢矛,在黑夜中精芒闪动,虽然此矛尺寸在马上兵器而言,算是短的。可是用来冲锋突围,自然比寻常刀剑的威势又大上许多倍。尤其是以一对一,这一根利矛,实是厉害之极。一眨眼间,她手中的利矛已迫近文达,矛尖力挑,迅如闪电。

  莲姬这一记攻击,在气势速度上真能使千军辟易,凌厉之极。尤其是她胯下的良驹,脚程极快,如若冲过敌人,谁也休想追得上她。庐山狂士文达狂笑一声,但霎时间这阵笑声已随看奔马移退了老远。敢情他身子挂在矛尖上,并非自行跃退。那匹骏马奔行之势很快就减低了,终於停下。原来文达举脚挡住它的视线,使它无法驰骋。

  文达本是以摺扇黏压着矛尖,那马一停,他双脚一沾地,立时传出一股绝强的力道。莲姬哼了一声,自知抵挡不住对方的内力,目下只有从两条路之中选择其一。一是丢弃了长矛,一是跃落地上。但前者予敌人以趁势反击之机,后者则尚可借跃落之势,卸去对方一大半的内力攻势。因此她被迫无奈的跃落地上,顺势撤回钢矛。

  文达摆扇取凉,状至暇豫,口中说道:“莲姬夫人,你这一记强冲之势,如果换了一个武功稍差之人,目下定必肚破肠穿,被你一矛挑死了。”

  莲姬道:“是又怎样?”

  文达道:“人命关天,你难道竟无丝毫不忍之心麽?”

  莲姬厉声道:“谁叫你阻挡我的去路。”

  她心中怒火熊熊,猛烈地燃烧起来。因为这个庐山狂士文达,已耽误了很多时间,就算现在马上让路,也未必赶得及了。其时受害之人,难以数计,困此她焉会为了杀死一个人而生出不忍之心?她绰矛欺近对方,突然一招“破壁穿云”,钢矛化作一道光虹,电急剌去。这一招又与马上出手时大不相同,比较起来,虽然没有那麽迅急威猛之势,却多出灵活刁毒的手法,似是更难招架。庐山狂士文达一招“如封似闭”,摺扇一敲一推,好候是毫不费力便化解了对方的矛势。

  莲姬运矛再攻,转眼间连发四招,招招皆是十分恶毒奇奥的手法,加上强劲的内力,威势凌厉之极。

  文达一面以奇巧手法破解敌矛招数,一面运起内功,从摺扇土发出一股强大无伦的潜劲。

  表面上仍然轻松自在地挡住她这一轮急攻。但他心中却十分沉重,隐隐觉得今晚之事大有蹊跷。他迅快想道:“此女的一身武功,固然十分不凡,如是寻常高手惹上了她,只怕难逃一死之危。但这还不是我最感忧虑的,因为她眼中的怒火,心中的杀机,竟是如此强烈,可见得我阻路之举,分明已触犯了她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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