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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雷世雄那里能独自退避,只好硬看头皮,道:“小姐的美意鄙人心领了,你即管说吧!”

  端木芙高声道:“我断定阴阳二将这次出手,乃是奉了严老庄主之命。不然的话,放着现成的一个雷大庄主在此,他们岂敢不先行请示,就妄自出手?然则严老庄主何以发布这等命令呢?自然不外是怕水底的沉捞了起来,被天下英雄眼见,无法狡辩。”

  广闻大师道:“这就奇怪了,严老庄主乃是一代之雄,今古无双。他有什麽事竟怕被别人看见?”

  端木芙道:“这道理简单得很,严老庄主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手下之人离心离德,如是那样的话,独尊山庄不击自溃,因此之故,他可就不想这河湾中的体,被手下之人所见了。”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大作。独尊山庄方面之人,以雷世雄为首,以至五大帮派的属下,都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恢复了极度寂静。

  端木芙突然攀手向田野那边指去,高声道:“严老庄主,你说是也不是?”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手指之处望去,但见田畴中一望了然,杳无人迹。即使是三尺小童,也难隐起身形。

  众人惊疑交集地查看了好一会,端木芙发出一阵笑声,说道:“严老庄主其实不在此地,奴家施此狡猾,愚弄了诸位一次,实是迫不得已之举。”

  众人要听她的解释,所以仍不作声。端木芙道:“诸位向田野间张望之时,河湾内的沉,已经捞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向河边望去,但见水边的一块平坦岩石上,放着一具体,浑身水湿,但面目仍然可辨。

  这个死者人人认得,竟是早先与罗廷玉作过龙争虎斗的吉祥大师。支林僧唰地跃落石上,望着体,全然楞住。只见体上有着刀剑伤痕,还有三枚银钉,钉在脑门上。钉尾光华闪闪,使人一目了然。

  端木芙接着说道:“我深信尚有别的高手混在人丛之中,假如不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范龙兄第二次冒出水面之时,仍然难免暗杀之祸。”

  只要是稍有头脑之人,都判断出她这话乃是实情。因此之故,再也无人怪她施此狡猾技俩。

  端木芙又道:“我虽是晓得此事乃是严老庄主所为,但空口无凭,如何能使大家相信呢?这个问题,使我伤了不少脑筋。一直等到抵达此地,才找出解决之法,现在我说这吉祥大师乃是严无畏所杀,相信没有入说得出反对的理由了。”

  她略一停顿,又道:“范龙兄不愧是水道名家高手,他捞到了沉,攀出水面之时,竟能同时搅动河水,使人在河岸上看不真切。不然的话,阴阳二将岂知发出暗器?好了,言归正传,我要提到吉祥大师的死因了。”

  雷世雄的处境最是尴尬不过,他虽想设法不让端木芙说下去。但目下在场的一流高手太多,如果授人以柄,群起来攻,独尊山庄这数十人,定必粉身碎骨,难有生还之机。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只听端木芙道:“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古今奸雄如出一辙的手段。吉祥大师本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他既是败於罗公子刀下,永远不入江湖,也就是再无利用的价值了。是以严无畏毫不犹疑就取了他的性命。”

  雷世雄抗声道:“小姐这话未免过甚其辞了。”

  端木芙道:“我那一点过甚其辞了?”

  雷世雄道:“就算你所说吉祥大师已无利用价值之言不错,但让他从此归隐,於本庄有何妨碍?”

  端木芙道:“对你没有防碍,但对严无畏却大有妨碍。这一点你有所未知而已。”

  雷世雄道:“如何见得对家师便有妨碍?这妨碍因谁而生?”

  端木芙又道:“因我而生。”

  雷世雄一怔,说不出话来。端木芙又道:“假如吉祥大师仍然活在世间,令师怕我找他询问一些隐秘之事,因是之故,他便断然下手杀死了这个曾经卖命出力的手下。”

  独尊山庄之人,表面上都没有一点反应。可是人人内心中都激起了阵阵波澜。但觉严无畏手段太辣,冷酷无情。这吉祥大师的遭遇,随时随地可以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不禁泛起了自危之感。古语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端木芙揭发严无畏这件暴行,果然已发生预期的效果了。

  雷世雄高声道:“这件事即使是家师所为,其中亦必有重大原因,决非如端木小姐所言一骰。鄙人认为无须晓晓置辩,目下就此别过。”

  他传令支林僧归队,便即率众去了。端木芙向范龙道:“范兄已得罪了独尊山庄,今后行动务须小心在意,最好暂时不要单独行动。”

  她又转眼望向罗廷玉,道:“吉祥大师的后事,就拜托公子派人料理,妾身另有私务待理,即须上路。”

  罗廷玉心中十分感激,因为她捞起了吉祥大师之举,对独尊山庄的打击极大,可能是日后众叛亲离的种因。然而他满腔感激之言,却被她那脉脉含情的双眸给堵了回去,全然说不出口。端木芙想是因为众目睽睽,莫不注意看她的一言一动,所以只含情望了罗廷玉一眼,再也没有其他表示。

  她接着向其他的人道别,然后率了西域近百人马,匆匆离去。武当、少林两派,也接着离开了。他们本有数百之众,都驻扎在十馀里外的一座古庙中。当程守缺真人和广闻大师率众回到古庙,不久,一批批的僧道先后离开,分路而行。

  这是因为人数太多,如果成群结队返回武当山和嵩山,太以惊世骇俗。所以化整为零,分批上路。到了晚间,偌大的一座古庙,已恢复了原先的冷落。又是少林派的主脑入物广闻大师,以为武当派掌门程真人,仍然留在庙中,未曾返山。

  天色巳完全黯黑,佛殿中的长明灯,照出静寂无人的大殿,一片宁谧的气氛,笼罩看这佛门净地。片刻间,一阵步声响处,几个僧人走入殿堂。灯光骤明,但见这七八个僧人有老有少,他们在佛前行过礼,便退到右下角,那边有几组儿椅,灯烛也是此处最明亮。僧人们先后落座,其中一个年纪最老的灰袍僧人道:“广闻师弟,你何故尚不动身返寺?”

  广闲大师道:“小弟打算等明朝方始动身。这一次有劳师兄大驾,率领一众同门,赶来搭救,感铭不忘。”

  灰衣老僧道:“师弟说那里话来,方丈大师说,独尊山庄横行多年,咱们忝为武林中大门大派,系天下之重望,一直苦於没有机会出头对付严无畏。如今借此藉口,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是好的,愚兄奉命率队前来,做这等水到渠成之事,岂劳师弟挂齿。”

  广闻大师那张一团和气的面庞上,透出十分严肃的表情,环视坐看的六个僧人一眼,缓缓道:“小弟想请问师兄一言,假如罗廷玉公子竟不派人前来,咱们其势又没有自告奋勇之理,其时师兄有何打算?”

  灰衣老僧道:“若是如此,愚兄便领队返山覆命,师弟以为如何?”

  广闻大师道:“错非是师兄这等德行修养,焉肯就此返山覆命呢,小弟也窃以为此计极妥。”

  他忽然住口,而所有坐着的僧人们,也都微露瞿然注意的神色。那六七个侍立着的僧人,,只有一两个若有所觉。

  灰衣老僧向广闻大师点点头,广闻大师立刻提高声音,道:“何方高人驾到?现身出来谈谈如何?”

  大殿门口顿时出现几条人影,当先跨入来的是身量高大头缠布帛的疏勒国师,后面才是白衣飘飘的端木芙。她身后一定是黄衫白发的崔阿伯,然后是基宁和另一个高手札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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