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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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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超人魅力 奚午南向秦霜波施了一礼,然后很仔细地瞧着她,秦霜波也用澄澈平静的眼光向他注视。她在最初的一瞥时,已发现这个年轻高手的气度不凡,尤其是眼神虎虎有威,若是旁人,自然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有意无意地望一阵,奚午南垂下目光,心知自己已输了第一阵。要知他天赋异禀,这对眼睛自小便有一种慑人的异常威力。及至十馀年前,被严无畏挑中,授以武功,这对眼神更加厉害。数年以来,他奉命奔走江湖,担承各种任务,无不如命交差,而得力於他这对魔眼的次数极多。往往一些非以武力解决不可的场面,也因这对魔眼的怪异力量而改观。 换言之,这奚午南的魔眼还未曾被人击败过。但这秦霜波恬淡平静的目光,却使他立刻感觉得无法取胜,因而先行垂下目光,有如避战一般。而且直到他避开对方的目光之后,方始晓得自己竟是被她击败了。 秦霜波高就高在四目对视之时,对方并不觉得是与她交战,直到移开目光,这才发觉。但败局已定,奚午南纵是卷土重来,也是无法救回的了。因为这种精神上的交锋不比动手肉搏,胜败之际,极为分明,绝不能利用诡计或利用地形等条件增强力量。 吕权看在眼中,暗感惊心,当下道:“你前头带路,秦姑娘要巡视本庄的石牢。” 奚午南应一声“是”,转身拾级而下。一行三人很快就走入一条黑暗狭窄的地道中,空气污浊,至此已大有牢狱的意味。他们一共经过三重铁栅,都是坚牢无比,难以毁破。然后便是一条较为宽阔的甬道。 吕权向秦霜波道:“敝庄共有十八间石牢,建格式均是一样,这条甬道之内只有两间石牢,像这样的甬道多达九条,并排齐列。不过却是一条换一条的转入去,出口只有这一处。故此,越是重要的犯人,就囚禁得越后面,使他逃走倍加困难。” 秦霜波点点头,道:“像这种牢狱,纵是本领再高的人,也无法逃走无疑。我一向对严前辈十分佩服,不过,他的智慧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未免可惜了。”吕权听她评论起老庄主,当然不敢置词,甚至不敢分辩,以免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这条甬道之内,两间石牢的门户开在一头一尾,相距数丈,足见建造此地之人,心思缜密无比,连囚犯们传递讯息的可能也考虑到。这刻相距如此之远,除了大肆叫喊之外,很难听见。事实上牢门坚厚严密,若不打开门上的小洞,声音根本透不出来。此所以他们在甬道中可以放心交谈,不虞牢内之人听见。 秦霜波指一指牢门,示意奚午南打开门上那个半尺见方的洞口。奚午南一言不发,照她意思去做。 秦霜波心中大为惕凛,忖道:“我一到达此地,就逼着吕权一同查看石牢。这中间他全无发出命令,指示手下的机会。但这奚午南居然已经晓得实在情况,同时证以一路上竟不曾碰见别的人,可知吕权早就发出暗令了。似这等严密完备的组织,实在不易对付。” 转念之际,已凑近洞口,向里面窥看。但见牢内有一处透入光线,虽是黯淡阴森,却仍然可以瞧得见整个石牢的情形。牢内倒也乾净,有个角落用布幔遮住。此外一望无遗,里面有一张石榻,一方石桌和石凳,此外并无他物。 吕权在后面解释道:“若然有了犯人,才送被褥以至水壶纸笔之类进去,供犯人使用。布幔后面是便所,均可以在外面清除,不要入内。送饭也不必开门,这是为了提防一些武林高手,囚禁多年之后,武功深不可测,一旦开门,说不定会出岔子。” 秦霜波轻轻叹息一声,离开这座石牢。一行三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久已走到第二间石牢门前,她上前瞧过,亦无人迹。第二三两条甬道的石牢内也没有人,到了第四条甬道,奚午南伸手要打开洞盖,忽然迟疑不决,道:“这一间有人,但这人脾气古怪,时时胡言乱语,多半是破口大骂,言语猥秽,不堪入耳。此外,他又喜欢脱光衣服,形相甚是不雅。” 他这话当然是为了秦霜波是个女孩子,才先行说出。秦霜波晓得他并非诬捏事实,企图骗得自己不去窥瞧。一来他的神态坦诚,二来这种计策一定不能收效,他们实在无须这样做。 她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打开让我瞧瞧!” 奚午南不敢违拗,只好拉开洞盖。牢中之人想是听到响声,登时破口大骂,言语十分污秽粗鄙。连吕权和奚午南都觉得受不了。 秦霜波运功护住面门,凑近一瞧,但见一个男人赤身露体,仰卧床上。床上本有被褥等物,但已丢在墙角的地上。这人的年纪可瞧不清楚,因为他满颊于思,长发披垂,已掩盖住他的面孔。不过须发都乌黑发亮,可知此人最多只是四五十岁左右。他的身躯略嫌瘦削,露出一根根的肋骨,臂膀以及大腿都显得疲弱,肤色甚白。 她静静地注视了好一会,转头向吕权问道:“他是谁?” 吕权道:“不知姑娘相信不相信,在下当真不晓得此人的姓名来历。” 秦霜波也不说信不信,又问道:“那麽他已囚禁了许久啦!大约有多久呢?” 吕权道:“敝庄虽是三年前启用,但其实修建了十年左右。假使此人在敝庄修建好之后,即行囚禁於此,那也就不过是十年左右。” 秦霜波淡淡一笑,目光转到奚午南面上,向他道:“你听见了没有?他说只不过是十年左右,好像十年时光还是很短,并不算是残酷可怕之事一般。”说时,摇摇头表示心中的不满。奚午南当然不敢做声,他可瞧出对方眼光之中,充满了悲悯之意。那是一种真情的流露。而最重要的是她这种真情极是崇高伟大,令人顿时感到在她面前变得十分微小。 她接着又道:“试想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尤其是智识已开,又末衰老。在这当中的一段只有三二十年光景,却已去了十年,想想看,这是多麽可怕的事。我要问你们一句,你们凭什麽把别人关在这儿,把他最宝贵的东西夺走?谁赋与你们这种权力呢?” 吕权觉得很奇怪,因为秦霜波这种问话太幼稚了,以独尊山庄今日的声势威权,已达到生杀予夺的地步。这种权力的来源,还要问麽?殊不知她这种幼稚的质问,却使奚午南第一次在心中引起滔天的波澜。当然他也是一直不曾怀疑及此,甚至极为膺服武力便是强权,强权便是公理这个定义。但他在秦霜波那种崇高的悲悯情绪感染之下,第一次觉察出这种公式定义是极大的谬误,每个人都像本庄至高无上那个人一样,具有种种欲望,亦天生有这种权利,为什麽本庄就可以任意剥夺别人的权利?这真是太不公平之事。 他忽然联想到每个人的聪明才智诚然不同,但正由於不同,贡献出来的力量就不一样,因而分出等级地位,换言之,贡献力量大的人报酬也较多,反之则较少。这就公平合理了。由於推论,人群中有一个贡献最多的,得到全群爱戴,获得了权力,这才是真正的权力。 秦霜波再凑近洞口,问道:“尊驾是谁?” 他们在外面说话之时,那人已经听见。他想不到竟是女性,这刻已穿回衣服,却仅只是一件灰布长衫,衬上蓬发乱须,显出一副穷愁潦倒的样子。他冷淡地道:“是谁,别多管事。” 秦霜波道:“我姓秦名霜波,是普陀山听潮阁的弟子。严无畏前辈不在此地,这位吕总管很客气,竟肯让我到此瞧瞧。” 那人仍然淡淡地道:“你已瞧过了,这有什麽好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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