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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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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出棺外,弄了几根蜡烛点上,一室皆明。之后,他开始察看那具石棺。但见棺身悬空架在一根石轴上,依夏侯空的话,但须旋转石棺,即有门户出现,可以出去。棺内当然是纪香琼的尸体了,他呆呆望了一阵,才向四下打量。 他首先找到在角落一个水槽,壁上一个小洞,以木栓堵塞着,一望而知,这就是夏侯空提到的泉水了。他想了一想,决定先静坐一会,才饮点泉水。目前不能生火烧水泡茶,因为对方还在上面找寻入墓之道,如若有烟冒出,他起码晓得他还在墓中,又可以堵死出气孔。假如他忍熬三五日之后,始行举火,则对方当已认为他从秘道逃走了,四出搜索而不会还留在墓地。 他先把烛火一一吹熄,然后在棺中盘膝打坐,早先的一战,当真是他平生得未曾有的恶斗,耗去真力极多。以是之故,他这一次打坐,竟到了次日早晨才回醒。 石室中虽然十分黑暗,但他的目力强极,仍然可以把四周的景象,看出一个大概轮廓。他走到水槽边,拔开壁上的木塞,一股清泉,溅射在水槽中。这个水槽相当巨大,金明池暗念,定须在此地藏上三五个月之久,苦修无敌佛刀,所以立意把水槽注满清水,加以洗涤,以后便可以贮水应用。 也不知等了多久,水槽已满溢了,忽听咔嚓一声,生似是此槽下陷了数寸。金明池方自惊奇,联想到是不是地质松软,承重不住石槽盛满水的重量?这可不是开玩笑之事,是以立刻伸手去摸地面。 那知地质十分坚硬,看来加上一百个石槽,也不会下陷,金明池心中大感狐疑,便去拿了几支蜡烛,一一点燃,分置四角。石室中一片通明,他正要开始查看全室的地面,突然间,发觉石槽右侧数丈外的地上,一方石板已翻转起来,露出一个洞穴。 他记得这儿并没有这样子竖立的石板,心知有异,持烛走过去一瞧,洞穴之内,竟有一只方形朱漆的铁箱,大约是一尺见方,半尺厚,箱面贴着一张白纸,上写:“夫君金明池启阅”七个字,一望而知,乃是纪香琼手笔。 金明池心知一定大有文章,登时又紧张、又兴奋,反而呆立不动。过了一会,金明池才定下心神,取出铁盒,在烛光之下,揭开盒盖。但见盒中盛放了不少东西,却都是零零星星的杂物,有书信、药瓶、金针、小钢剪和小刀等等。 他先拆开书信,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怔怔阅看。但见信上写道:“夫君可依下列各条施为,妾可复活。但如是妾下葬后二百日以上,方见此函,则纵有灵药妙术,亦难返魂矣。”底下就是开列着如何如何施救,其中包括得有金针刺穴,割肉剪脉以及放血等手术在内。 金明池又惊又喜,想道:“她说过再世与我结为夫妻,目下她已死过,果然不假,但假如我是二百天以后才抵达此地,又或是夏侯空自杀殉情,坟墓入口已闭,则她便将永埋地底了,想想也真够危险的。” 这些意外,实是大有可能发生。因此,纪香琼所冒之险,真有如死了许多次一般。换言之,在纪香琼心理上,她所冒的许多险,乃是含有负疚报答夏侯空之意,使自己良心得到安慰。 金明池把施救步骤看了又看,记得烂熟,自知决计再也不会弄错,这才开始动手。饶他金明池功力高强,胆力过人,但这等关乎纪香琼生死大事,加以细腻精巧的手术,繁复的施药步骤,直是弄得他出了一身大汗,才算是大功告成。 那支金针还插在纪香琼咽喉要穴之处,她的面色除了有点腊黄,并且显得比从前瘦了一点之外,看来仍然与生时差不多。 金明池挺直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抹去额脸上的汗水,双目一直凝视着这个美女。她的才慧,虽然冠绝古今,无人可与之匹俦,但目下她却全无知觉,虽有千谋万计,亦不能施展。假如她从此长离人间,莫说这青春红颜,殊堪惋惜,更令人遗憾的,却是她那绝世才华和满腹的学问。 金明池歇了一会,脑子里反复寻思他刚才施术时的步骤,有没有任何错失,想了好多遍,才敢确定,并无错误。要知,这一点异常的重要,目下他只须一拔起那支金针,纪香琼是否能够复生,立时判决。假如他半点错误都没有,则金针一起,纪香琼登时恢复知觉,心跳血行,一切器官都回复了机能。假如他在施救之时,犯有任何错误,目下如是记忆起来,则尚有补救之法,这补救之法,完全记载在信末。所以他回想施救手续之举,十分重要,倘若犯了错误而想不起来,则金针一拔,顿时芳魂杳杳,无法召唤。 金明池到底不比寻常之人,想来想去,确定不误之后,立时下了决心,伸手捏住金针,轻轻拔了起来。这一剎那间,是他平生感到最紧张的时刻,他被迫得屏住呼吸,凝目望住石棺中的美女。 霎时间,纪香琼开始生出变化,但见她面色渐渐红润,口鼻间也开始作轻微的呼吸,体温也逐渐升高。金明池注意着她种种变化,他虽然知道,这一切现象都显得很正常,但他仍然未敢放怀欢欣。必须等到纪香琼完全恢复,睁开双眼,他方敢确定她业已返魂复活。但这一段时间,可比拔起金针的一剎那,长得多了,他咬紧牙关,极力抑制住内心情绪的波动,努力忍耐等候。 过了不知多久,纪香琼忽然长长的透一口气,睁开双眼,她的眸子虽然这么久不曾活动,但仍然乌亮灵活和可爱,又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金明池柔声道:“阿琼,你这一觉睡得真够长久的了,现在觉得怎样?” 纪香琼笑一笑,道:“我全身酸麻不堪,你能不能把我抱起来,过一会再让我活动活动?” 金明池至此,才爆发出内心的欢愉,狂喜难禁地伸手入棺,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开始吻她。两人都有着恍如隔世之感,霎时间,一切都遗忘了,陶醉在情浓如蜜的长吻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良久良久,金明池才放松了她,道:“你饿不饿?” 纪香琼笑道:“不饿,一切经过情形如何?” 金明池道:“一如你所预测,我及时到了,化装为夏侯空,让他冒充我而离开这儿,然后,万恶派一个练成无敌神手的黑袍蒙面人出现,迫得我往墓中躲避。” 只消几句话,等如已把一切情形都交代清楚了,纪香琼问明准确的时间,沉思了片刻,才道:“你一路来时,可曾打听过薛陵、齐茵等人的消息?” 金明池在石墩上落座,把她放在怀中,道:“你总是这个样子,一味为人操心。”他不悦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接着说道:“他们的情形有好有坏,好的是金浮图已经开启,千百种绝艺,业已流传人间,这是齐茵、方锡他们干的,至于薛……”他故意不说下去,瞧瞧纪香琼怎么办。 纪香琼道:“阿陵一定是突然失踪了,对不对?” 金明池讶道:“你如何知道的?” 纪香琼道:“我随便猜的,其实,我早就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不过其后我瞧阿陵和阿茵还有方锡等数人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假如连手出斗的话,世上也难有匹敌之人,所以我想想也就放心了,谁知终还是不免于这等结果……”她停顿一下,又道:“但奇怪的是既连阿陵也未能自保,则阿茵她们如何能顺利开启金浮图呢?” 金明池笑道:“你也有猜不出来的一天么?” 纪香琼心想:“我若是耐心慢慢推算,总想得出其中道理。” 但口中却应道:“假如我无事不通,只怕这一回就无法复活了。” 金明池果然认为很对,道:“好!我告诉你。” 当即把打听到有关薛陵如何意志消沉,后来被韦融劫走。齐茵等人如何开启金浮图,中间发生了十方大师以及万恶派高手袁怪叟阻挠之事,详细说出。 他最后问道:“你虽是猜测不出内情,但口气之中,倒像是早就知道有韦融和十方大师阻挠这等情事,究竟在那一点看出来的?” 纪香琼笑一笑,道:“这道理很显而易见,假如金浮图一向无人看守,则以我中原之大,人才之多,不难找到技艺高明的锁匠,前往弄开金浮图上的秘门,但居然一直没有这等情形发生,可见得事实上有人暗中守护,大概就是十方大师或韦融如此身手之流,他们暗中使锁匠不能工作,自是轻而易举之事,旁人亦无法警觉,因是之故,多少年来,金浮图屹立于大雪山中,安然无恙。”她停下来吸一口气,又道:“那十方大师和韦融,一定和天痴翁或圆树大师很有渊源,所以他们身怀绝艺,毫不奇怪,你说是也不是?” 金明池道:“这等推论,点破了十分显浅,但事实上除了你之外,天下无人想得到,依我看来,你似是一点也不担忧薛陵的安危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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