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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由于薛陵的行踪要保持机密,因此他和韦小容同坐马车,十方大师等人反而骑马上路。

  一路西行,薛陵已知道目的地是打箭炉,由于心中暂时没有罣碍,是以一路纵览景物,胸怀舒畅,竟是多日以来最轻松的时刻。

  西南风光,与内地迥异,沿途所见,除了汉人之外,尚有藏人、番人、苗人、夷人等,服饰各异,甚为有趣。

  过了雅州,已入康境,汉人渐少,再经泸定,过泸定桥,一日行程,即抵康定。

  薛陵对那些黄衣或红衣的喇嘛,甚感兴趣,听韦小容说,才知道此地盛行喇嘛教,同时又得知韦家一直是宁远土司府的西席先生,在此地身份十分尊贵。

  那十方大师未出家以前,就曾在土司府中教导现任的土司,而近两年她哥哥韦一龙也承袭此位,不时入府教导土司的儿子们。

  因此韦家在打箭炉势力极大,车马所至,路上之人,无不礼敬。

  大伙儿终于驰入一座花园之内,仍然驰行了多时,才抵达韦府门口,大门外已簇拥了一大群人,最前面当中的竟是个中年美妇,容光照人。

  韦小容跃下马车,如乳燕般投入这中年美妇怀中,十方大师反而站定在五六尺外,合十回讯而已。

  许许多多的家人,都纷纷向十方大师行礼,其中有些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或老妇。十方大师一一与他们寒暄说话,热闹非常。

  薛陵和许平在一旁简直完全不受人注意,但忽然那中年美妇分开众人,走到薛陵面前,所有的目光才集中他身上。

  薛陵躬身行了一礼,心想现下尚不能称为岳母,只好道:“晚辈薛陵,谒见韦夫人。”

  韦夫人那对精明强干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好久,才道:“当真是一表人才,无怪阿容爱上了你。”

  薛陵听了,不觉面上一红,韦夫人已察觉了,笑道:“孩子你别介意,老身在此地居住了三十多年,竟也和本地之人一般的直率无礼了。”

  许平也上前叩见,韦夫人一摆手。道:“孩子起来。”

  许平但觉一股潜力涌到,硬是把他托了起身,心中登时大为佩服。

  这一日摆酒接风,大开盛筵,全庄上下开怀欢宴,热闹之处,不必细表。

  翌日早晨,薛陵在韦小容硬迫之下,换上当地服饰,顿时变了样子,惹得韦小容笑个不停。

  她自家也换上短衣窄袖,足蹬皮靴,拉了薛陵出屋,挑选两匹快马,并肩出游,时而疾快,时而缓行,韦小容充作向导,介绍本地风光以及民性习俗,整个上午,玩得十分愉快。

  下午,薛陵被召到距庄屋里许远的一座精舍中,见到了十方大师和韦夫人,十方大师吩咐他向韦夫人行过子婿之礼,这才说道:“夫人她已同意老衲的办法,因此将来你和阿容如若不能结为夫妇,她也不会怪你。”

  韦小容轻轻叹息,薛陵只好唯唯以应。

  他晓得十方大师特地说出这话,必有很深的用意。不过一时之间,却是摸不透此举用意何在?

  十方大师又道:“现在要谈你如何习艺之事了,据老衲所知,金浮图内的千百种武功中,尽管有许多是惊世骇俗的奇奥功夫,但细细探究,却没有一宗能强胜过两位祖师合创的三大绝艺。”

  他停歇一下,才又道:“这三大绝艺你也知道的,便是‘无敌仙剑’、‘无敌佛刀’和‘无敌神手’,三者之间,不易分出轩轾,恐怕是功力深者,便可得胜。”

  韦夫人接口道:“这几乎已是不易之论了,问题是阿陵的功力,未必见得会比修习其它两种绝艺之人为强,这也勉强不来之事。”

  韦小容忍不住插口道:“爹和娘叫他到这儿来,就只是告诉他这几句话么?”

  十方大师微微而笑,韦夫人道:“急什么,若然只是这几句话,何须到这儿才说呢!”

  韦小容大喜道:“难道说还有别的办法不成,那太好了。”

  韦夫人道:“结果如何,现下只有天晓得,此所以大师说要瞧阿陵的福缘如何,我们尽人力最多做到给他一个机会的地步而已。”

  韦小容忙道:“什么机会呀?”

  韦夫人道:“你爹决定打开石室别府,让阿陵进去碰一碰运气。”

  韦小容睁大双眼,道:“打开石室别府,娘不是说过无法打开的么?”

  韦夫人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道:“阿娘一个人自然无力打开石室别府,定须你爹回来,同心协力,才能打开,唉!这个机会我本想留给龙儿的。”

  薛陵立刻道:“若然如此,小婿决不敢拜领……”

  韦夫人摆摆手,阻住他再说下去,道:“你如若终能娶阿容为妇,不但是半子之亲,而且阿容终身有托,我这个做娘的也大感欣慰,再说韦家家训不许儿子侧身武林之中,龙儿即使再学到什么绝艺,也是没用。”

  薛陵道:“小婿拚命下苦功修习无敌仙剑,已经大感满足了。”

  韦夫人道:“这一门剑法,你非修习不可,但制胜杀敌还没有把握,必须去碰碰你的运气才行,如果在石室别府内得不到别的奇功绝艺,那就只好回来埋头苦练了。”

  她停歇一下,才又说道:“那石室别府之内,是一处天然的奇异地方,在山腹之内,有几十条回环互通的甬道,又有数十间石室,昔年家翁以及一众家人,都居住在这石室别府中,侍奉天痴翁老祖师,你岳父十方大师小时候,日日在里面玩耍,熟得不能再熟。”

  薛陵听到这儿,心知必定有奇怪之事在后面要说出来,不由得凝神端坐,侧耳恭聆。

  韦夫人又道:“到了他十岁左右,迁出别府,三十年后重入别府,却几乎迷了路,敢情那别府内的路径,已和他记忆之中大不相同了。”

  韦小容讶道:“听说那石室别府深藏山腹之内,无论是甬道房室,俱是天然生成,爹爹第一次几乎迷了路,难道说那些甬道也可以改变的么?”

  薛陵听了这话,才知道敢情连韦小容也未到过那石室别府,甚至仅知概略,未悉其中详情。

  十方大师接口道:“难怪阿容你会迷惑不解了,要知那石室别府之内的甬道,本来就回环往复,有如迷阵道般,当这别府封闭,咱们全家迁出之时,你祖父依照圆树祖师的遗示,堵塞了数处地方,这么一来,别府内的通路立时变成一座出奇深奥的阵图了。”

  韦夫人道:“若是爹爹您懂得这一门学问,自是不愁迷路,但如若全无所知,那就一定走不出来了,对也不对?”

  这话仍然在争辩那十方大师第一次进入别府之时,何以会险险迷路一事。十方大师徐徐道:“问得好,为父自然一早就详熟了别府内阵法的奥妙,但由于你祖父业已去世,你祖母已是八旬以上的老人家,你母亲则修为日浅,功力有限。”

  他略为停歇一下,眼见女儿和薛陵两人全都眼露茫然之色,情知他们想不通此事怎会牵涉到武功上面去,当下又按着道:“要知那石室别府,经过圆树祖师带来的天竺僧侣,独运匠心,加上了奇巧的禁制之后,那扇石门,奇重无比,寻常之人,虽有千百之众,也无法推开。”

  他的目光转到韦夫人面上,倏然闭口,似是不想多说话。

  韦夫人立刻接口道:“那别府之内,匿藏两位祖师的金身法体,因是之故,不让寻常之人得以随便进入,但圆树祖师却有遗言说,在他圆寂西归之后,仍然有一段因缘待了,所以又不许封死府门,于是那几位从天竺来的僧侣,设计了这一道石门,暗藏机括,不但推动之时十分沉重吃力,而且每开启过两次之后,便自行封死,要得等到别府门内上方一个水室的冰块,被一块万年温玉完全溶化,这个封门机括才会复原。”

  韦小容讶道:“为何要开启两次之后,才把府门封死?”

  韦夫人道:“因为每进一次,务必连开两次才行,一次是进去,一次是出来,那冰室内的冰,总要十年之久,才能溶化,换言之,这道别府之门,要隔十年左右,才能再行打开。”

  韦小容恍然道:“原来如此……但女儿还是觉得有点不大明白?”

  韦夫人道:“你的性子就像我一样的急,听完了自然全明白。”

  她略带斥责意味地瞧了女儿一眼,这才转向薛陵道:“那道别府石门每开一次,就加重了不少,更是难开,容儿他爹爹第一次进入别府之时,是由我和婆婆两人在外面接应,等他出来之时,由我们推开石门,放他出来,其时他功力亦尚浅,最初是他独自奋力推开了石门,以致累得头昏眼花,又因为只有十二个时辰的限制,逾时便不得出,所以他不敢休息,勉强深入查看,疲乏匆忙之间,竟迷误了道路,于是只好集中全力找寻出阵之法,便白白把十二个时辰都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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