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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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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茵收回短剑,回头向薛陵道:“你给他一剑吧,你的仇恨较重,应该由你亲自动手。” 薛陵见她忽又如此的体贴知趣,心想:“女人心实是难测,真可以称得上‘瞬息万变’四个字。”当下掣出长剑,厉声喝道:“朱公明,今日我要动手取你性命,为先父母报仇雪恨。” 朱公明颔首道:“你尽管动手,我只有一句遗言,那就是请你们检查我囊中各物,方可离去。但你们不肯这么做也就算了。” 薛、齐二人心中都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是已嗅出他这句遗言之内,暗暗蕴藏得有一件绝大的阴谋诡计。但他们却不答腔,薛陵仰天长叹一声,悲壮激越之极,紧接着手起剑落,当胸刺透,鲜血溅喷。 朱公明身躯摇晃了几下,这才一跤跌倒,口中呻吟了数声,双脚蹬直,便自气绝身亡。一代奸雄,至此终于死于仇家剑下,虽然他的一死并不能抵偿如山如海的恶孽,但终究还是遭遇横死之祸,显示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薛陵跪倒地上,放声痛哭,他虽是终于能够手刃两大仇人,足以慰父母家人在天之灵。但他却遭遇到情感上的痛苦,天老地荒,此恨绵绵。他正是万感交集,趁机一股脑儿哭出他的伤心情怀,尽情发泄,齐茵当然也恸哭不已,无暇理会他。好在白、方等人闻声而来,眼见朱公明已尸横地上,于是一人劝一个,极力地设词慰解。 等到他们哭声略减,方锡才道:“这厮虽是作恶多端,该当暴尸荒野,可是此处邻近人烟,只怕会发生瘟疫,还是把他埋起来的好,也可免得有人无辜受累。” 薛陵摇摇手,阻止他搬动尸体,接着抹去眼泪,向齐茵问道:“他的遗言咱们理是不理?” 齐茵方寸已乱,摇头道:“我不知道。” 薛陵长叹一声道:“非是我为人固执,事实上咱们岂能为了一门武功,竟忘了亲仇血恨,让他活在世上呢!” 齐茵道:“现在告诉你吧!我可是为了你将来打算,才想得到那‘无敌仙剑’,如若得不到这宗绝艺,我瞧你怎生应付那金明池和万孽法师他们。” 薛陵愣了半晌,才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倒没有多想,不过,即使是这个理由,在下也恕难遵命。” 他沉声一叹,道:“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知,咱们只能见一步行一步,将来被杀,那是将来的事,我也顾不了这许多啦!” 齐茵道:“过去之事不用提了,现在谈谈他的遗言。” 她转眼向方、白二人望去,道:“朱公明临死之时,说出遗言,却是要我们检查他囊中各物,此人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他埋掉最是妥当。” 方锡道:“对啊!假如现下再遭了他的毒计所害,实在太划不来,我宁愿忘去他的遗言。” 薛陵还未开口,齐茵忽又反口,道:“不行,还是检查一遍的好!因为他囊中可能就藏有那‘无敌仙剑’的秘笈。” 白蛛女道:“当真说不定,他也认为这么一说,咱们定然生怕中计,不去翻动囊中之物。于是我们一辈子也不晓得‘无敌仙剑’秘笈的下落啦!” 方锡摇头道:“天下那有这等怪事?最好还是不要动他囊中各物。” 薛陵朗朗道:“方兄太以谨慎啦,朱公明在生之日,尚且死在咱们手中。他目下尸骨将寒,难道咱们还要害怕不成?” 齐茵也道:“对,咱们岂能被死人吓倒?” 方锡道:“两位坚执要查看他的遗物,兄弟也不便多说了。不过兄弟却记起一事,只不知你们可曾向朱公明查问过?” 薛陵道:“什么事呢?” 方锡道:“那就是梁奉之子梁克定,据梁奉说,他得朱公明的指点,修炼无敌佛刀绝艺,那时咱们还说过非要到成都府一趟,以便斩草除根,对也不对?” 薛陵道:“唉!我们虽是有询问及武功之事,却忘了问他可曾把无敌佛刀传授与别人。” 齐茵道:“假如那梁克定赋性凶恶,又学会了这等神功绝艺,咱们无论是为人为己,都得把他杀死,斩草除根。这件事不用多问了,咱们这就向成都府走,反正往大雪山也是要这么走的。” 薛陵终究尚有戒心,掣出长剑,挑起朱公明的革囊中之物,但见囊内零星之物还真不少,如银两、金块、珍珠、几瓶药末、一块玉玦、一封密缄的信等等,齐茵突然一惊,道:“瞧!这封信写着阿陵的名字。” 方锡道:“不错,果然写着薛兄的名字,尚有亲启二字,里面定大有古怪。” 薛陵深深吸一口气,收起长剑,取起那封信,撕开封口。这时,他已闭住呼吸,免得中了朱公明预放的剧毒。 他缓缓抽出信笺,方锡和白蛛女搬移尸体,草草埋掉。 回来之时,但见薛陵已变了样子,神情痴呆,宛如傻子一般,方锡大惊,又见那封信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当下向齐茵询问地望了一眼,齐茵耸耸肩,表示不知。 方锡扯住白蛛女,轻轻道:“薛兄敢是中了朱公明的毒手了。” 白蛛女道:“奇怪,我看他倒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以致如此模样,假如是中了毒,便应别有征象。” 方锡道:“也许在焚毁那信之时,才发出毒气,使他神志错乱。我且叫他两声,便可以知道了。” 他吸一口气,抖丹田叫道:“薛兄,薛兄……” 响亮震耳的声音,反而把白蛛女和齐茵两人骇了一大跳。 薛陵缓缓转眼向他望去,道:“什么事?” 方锡道:“恕兄弟直言,你的神情似是有点不对劲。” 薛陵振起精神,笑道:“没有什么,我只不过在读信之后,不由得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齐茵突然插口道:“你想起的人是谁呀?”口气冷峭,妒意分别,薛陵却没有想到她已不该对自己发生呷醋的情绪,毫不思索的应道:“便是家母。” 齐茵歉然地哦了一声,方锡也略感放心,因为他刚才明明是泛起强笑之容,可见得必有心事。但如若是关涉到他的亡母旧事,当然开心不起来。 他们再上征途,直趋成都府。一路上他们已放出那朱公明和梁奉两恶都已授首伏诛之事。武林中的反应不一,但竟是毁多于誉。薛、齐等人虽然没有时间打听,可是从各地武林同道对他们都十分冷淡,甚至纷纷回避不见这等情形下,亦可推测出一个大概。他们乐得无人啰唆,谁也不把这等情形放在心上。 在路上走了七八天,大家都注意到薛陵时时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而且寝食不安,以致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只不过几天工夫,竟显出苍老得多。 这天晚上,方锡私下向齐茵道:“姑娘可瞧出薛兄的情形有异么?” 齐茵道:“我发觉啦,他是活该如此。” 方锡道:“姑娘可猜想得出其中原因么?” 齐茵红唇一撇,道:“我才不管他呢!” 方锡也不理会她的负气话,沉吟片刻,才道:“兄弟有一句话,但望姑娘不要见怪,薛兄这般情状,你瞧会不会是因姑娘你而引起的。” 齐茵怔一下,竟说不出狠话了。过了一阵,才道:“方兄何以作此猜测?” 方锡道:“只因薛兄的痛苦烦恼发自内心,除了男女之情外,尚有何事足以如此?” 齐茵定一定神,冷笑道:“我猜我还没有这种福气。” 方锡寻思顿刻,才道:“他这样下去,别说到金浮图求取绝艺,只怕再过个十天半月,便得把自己折磨死了。咱们得想个什么法子,探出他内心中的隐情,并设法助他解决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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