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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他闷闷不乐的任得菱姑把小船向岸边靠去,因为这已是黄昏时候,须得回去休息了。

  菱姑一面整理船上杂物,一面问道:“相公明儿还来不来?”

  薛陵道:“说不定,我得回去想一想,才能决定。”

  他取下斗笠以及假发、假发,露出俊美的面貌,但却笼罩着一层忧郁,使人觉得他好像很可怜。

  菱姑失态的定睛望着他,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取起各物,与他一同走回她的家中。

  薛陵换回衣服,向她和她的丈夫隆重道谢过,这才离开。

  他满腹疑团的穿行于林荫中,走了一段路,背后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薛陵马上警觉的回头望去,但见一个女性身影映入他的眼中,细一打量,原来是菱姑。

  她奔到切近,微微喘息,脸颊上泛起健康的血色,自有一股青春可爱的味道。

  薛陵奇道:“你往那儿去?”

  菱姑伸出手掌,道:“这块银子可是相公遗漏的?”

  薛陵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银子。”

  菱姑怔了一下,才道:“这就奇了,我家一天没有人来过,却在你换衣服的地方找到这块银子,不是你的还是谁的呢?”

  薛陵摇头道:“当真不是我的。”

  菱姑道:“别开玩笑了,这块五两重的银子,我们自家还不知道有没有么?定是相公你的盘缠,我们可不能要你的。”

  说到这儿,她灵机一触,又问道:“相公竟不曾摸一摸口袋,怎知不是你丢的?”

  薛陵耸耸肩道:“我身上没有这么大块的银子,所以一望而知。”

  菱姑迫近两步,抬头盯住他,道:“好,那么让我翻翻你的口袋,看这话是真是假。”

  薛陵一呆,心想:“这个少妇倒也机灵得很,若是一么一搜,当然能证明出这是我的银子了。”

  原来他在这两日以来,与她接触得久,知道她为人善良可爱,若是送她这么多的银子,定会被拒,甚且说不定替她惹下麻烦,因为她丈夫一定感到奇怪,何以他会送这么多酬劳?因此,他故意丢一块银子在地上,等到他们发觉之时,已找不到他了。但眼下他可又无法拒绝她翻查口袋,当下只好承认了,并且坦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菱姑顿时呆了,她万万想不到这个美男子如此的多情体贴。一般而论,凡是长得美貌之人,不管是男是女,多半因得天独厚,受人宠爱,以致变成骄傲自私,因此像薛陵这等体贴多情的用心,出诸任何一个人之手,已足以令菱姑感动,何况是出自一个如此俊美的男子身上?

  她显得手足无措的望住他,眼中射出感激的神情,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薛陵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原本不想别人发觉的,而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如此被她感激,岂不是迹近使对方感恩么?因此他连忙诚恳的说道:“你万万不可把这事放在心上,要知我家财富有,一块银子简直是微不足道,但你们却可以贴补家用,不无裨益,现在别说这回事了,你回家去吧,就说没有见到我好了。”

  菱姑没有做声,怔怔的瞧着他,她忽然生像见到他满面忧郁不欢的样子,心中一阵激动,道:“相公刚才问起黄大人的事,不知是什么缘故,莫非你以前认得他?”

  薛陵精神一振,道:“他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但我那朋友却没有当官,也不是一向在南京的。”

  菱姑叹口气道:“既然你们是朋友,我想,这次对不起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是一向在南京,我们最近才见到他,但他花过一点钱,要我们这样回答别人的询问,我们也不知是何缘故。”

  薛陵顿时大喜,赶快问道:“你猜他们上岸了没有?”

  菱姑道:“大概要回去啦,天都黑了,只有夫子庙边的秦淮河上才热闹,这儿没有什么人留下的。”

  薛陵道:“那么我去瞧瞧。”

  菱姑道:“他们在那边靠岸,你得绕个大圈子,恐怕要半夜才赶得到,但我可以用小船送你过湖。”

  薛陵摇摇头,道:“那不行,我得在暗中瞧瞧,先别让他看见,你可知道他们住在那儿?”

  菱姑说出一个地方,道:“到那儿随便一问,就知道叶大人的府宅了。”

  薛陵又问她知不知胡延年大人的住处,她也晓得座落在那一区。

  他探明白之后,便匆匆走了,菱姑想起这块银子还未处理,待要叫他,那知就是这么一眨眼功夫,薛陵已不知去向,菱姑只得收起银子,径自回家。

  薛陵迅即赶回客店,齐茵一见到他,彷佛是孩子见到亲娘一般,紧紧的缠住他不放。

  直到晚饭之后,薛陵方始把这一日的遭遇说出。齐茵听了,亦是疑惑不定,瞪大那对美丽的眼睛,想了老半天,才说:“我也给弄胡涂啦,这怎么办呢?那个官差到底是不是李三郎?那个女子是不是白英?还有那个不住在察看你的胡大人,又是不是朱公明呢?”

  薛陵不觉一乐,笑道:“我若解答的出来,何不爽快告诉你呢?现在跟你商量了老半天,结果你倒问起我啦!”

  齐茵也笑了,道:“无论如何,我们有了住址,晚上便可以去探一探。”

  薛陵摇头道:“今晚不行,我们万万不可因一时急躁而误事。明天早上,我们先到燕子矶,瞧瞧李三郎可曾有回音。然后,我们前赴栖霞寺,跟方锡兄和白姑娘会晤,免得他们心焦,以为我们出了事情。”

  齐茵道:“找到他们以后便又如何?”

  薛陵道:“待我今晚多考虑一下,我相信一定有法子可以查出真相。假如胡延年就是朱公明的话,我们就得设法对付他,务必把他杀死,绝不可让他漏网。只因这一趟若是给他漏了网,不但以后永远找不到他。还须担心他向齐老伯暗算报复。再者就是得防他返回洪炉秘区,以致万孽法师知道了我们四人的实力,将来到洪炉秘区的话,就危险重重,极难成功了。”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薛、齐二人盥洗已毕,吃过早点,便一径出城,直赴燕子矶。

  在矶上的亭里,薛陵矫健地取下石砚,打开一瞧,砚内那张纸条依然如故,并没有其它字迹。

  薛陵道:“我们才到了两三天,自然李三郎可能还未曾到此查看留言,还须三两天工夫,才可以下断语。”

  齐茵道:“假如李三郎存心不与你联络,他大可在看过纸条留言之后,不加理会,总之,他如是存心,我们就全无办法可施。”

  薛陵道:“我昨夜已细细想过,倘若他到现在为止,尚未到此查看过留字,则我们还有机会可以侦测他到底是否存心不与我们联络。”

  他拔下一根短头发,放置在砚口,然后盖上。这样,如若有人打开过这个石砚,这根短发一定掉落。他把石砚放回亭顶,道:“再等几天便可以知道啦!”

  齐茵笑道:“你的心眼倒是不少,这法子敢情好。”

  薛陵道:“这法子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许多江湖老手,若是怀疑被人监视之时,有些人就采用这个办法,用一根头发在门缝上。这样当他外出办事回到客店之时,只须看看门缝上这根头发,便晓得有没有人潜入他房间搜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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